“珮娘就留在府里吧。”
這話說出口,謝鳳安自己也有幾分尷尬,“她太小了,也能趕路,等咱們在江南站穩了腳跟再回來接她,料來也沒人跟她一個小丫頭為難。”
剛剛還說謝家不知道要起幾處擂臺,要趕緊走,現在又說無人與一個小丫頭為難。
蘇瑤兒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琴。
她修長的手指一勾,琴聲錚錚然,像是在嘲笑什么。
謝鳳安越發掛不住臉了,他在別處大概早就連驢都不如了,在蘇瑤兒的面前,他卻還有幾分夫主的自覺。
畢竟蘇瑤兒沒去過那個莊子,沒看見他被人抽成驢。
“瑤兒,你什么意思?”
蘇瑤兒擡起手。
“鳳郎,你可還記得當年你一支《蝶戀花》,讓我自贖申家,舍了秦淮的才子顯貴,跟著你一路北上……”
聽見蘇瑤兒在這種時候還有興致說舊事,謝鳳安連忙打斷了她:“這都什么時候了,你趕緊……”
“那支詞,你都忘了吧?”
蘇瑤兒徑直說著。
“瑤兒,你說這些作甚,咱們要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謝鳳安又走到了蘇瑤兒的妝匣前,要把里面的金玉首飾給收拾了,可打開一看,里面只有幾朵絹花,竟是一點金子都看不見。
他急了:
“蘇瑤兒,我給你的那些金玉首飾,你都放哪了?!”
蘇瑤兒卻仿佛沒聽見似的,又撥弄了一下琴弦。
琴聲比剛剛輕快許多。
“都被我收起來了,換了錢給珮娘在外面買了個小院子,以后就是她養家糊口的地方了。”
謝鳳安心疼到直抽冷氣:
“你在燕京買什么房子呀!你一個婦道人家多半是被人騙了。”
蘇瑤兒淺淺地一勾唇角:
“鳳郎,這世上有誰比你更會騙我這個婦道人家?”
謝鳳安猛地擡頭,就看見蘇瑤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當年的那支《蝶戀花》是別人寫的,你不過是把它偷出來,騙了一個可憐的秦淮女子跟你回來。這種事,做了一次也就罷了,你竟然還想再做一次,卻又要將我的孩子隨便打發了?謝鳳安,我憑什么要跟你走?”
在蘇瑤兒的聲聲質問之下,一口氣上不來,謝鳳安猛地咳了起來。
外面突然又傳來一陣嘈雜響動。
聽聲音仿佛是“清風徐”的方向,蘇瑤兒開門正要出去,卻被謝鳳安拉住了。
“多半是我祖母要教沈氏我謝家的家法!”
“啪。”
蘇瑤兒抽回自己的手,扇了謝鳳安一個耳光。
接著,她打開大門,頭也不回地就往“清風徐”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