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們還沒說話,房門處站著的張婆子跌跌撞撞跪下給沈時晴磕起了頭:
“沈娘子!您大恩大德!”
阿池連忙過去將她扶起來,就看見她的一張老臉上是橫流的涕淚。
張了張嘴,阿池想要勸她一句,卻覺得眼中一熱,竟然也是落了淚。
不止是她。
嗚咽之音有了第一聲,就有了第二聲,最后竟然是整個屋子里的人都哭了起來,老的小的,穿絲的穿棉的,身強的力弱的,都是女子,都哭了起來。
站在屋子里,看看自己剛剛寫定的“求真書院”四個字,再看看這些人,沈時晴笑得有些無奈。
“你可要記住了,你生之根,是女人的血和命,你生之時,有女子啼哭不止,‘樂者,圣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這是你的圣人之樂,萬不可背之棄之。”
說罷,她走到了張婆子的面前,用手輕擦了她的淚,又走回去,點在了“求真”二字之上。
張婆子擡頭,就看見沈娘子笑著說:
“有了這無形一筆,這書院定然如您一般,百折不朽,與歲同堅。”
昨夜的細雪早在日出時就停了。
只在屋檐和樹上留了薄薄的一層。
此時陽光正好,光從各處投進來,照得整個花廳熠熠生輝,仿佛真有什么珍惜至寶落在了人間。
……
正月十五,昭德七年第一次早朝。
百官列于兩側。
看著一群紅裙女官竟然直接站在了自己的身邊,手握笏板。
她們,是大雍朝新的都察院御史、六科給事中、乃至刑部主事。
與此同時,端己殿大學士趙明音領了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職,竟然就這般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兵部尚書楊慎之后,成了大雍朝的第一位女閣老。
“端己殿這名字不好,端幾端幾,旁人來了,一把火就燒了,以后就改叫——凌霄閣,‘凌霄不屈己,得地本虛心’這名字不錯。”
高坐在上的皇帝陛下興致勃勃,在審理兩樁驚世大案之前,先給端己殿改了名。
在百官的矚目之下,趙明音出列,叩謝陛下的賜名。
“好了,說完了要緊事兒,咱們再說說別的。”
趙肅睿看看左右被自己帶上朝的御前女官,高婉心點頭應下,展開了手里的圣旨:
“陛下有旨,前禮部尚書劉康永、禮部侍郎錢肇經、都察院左都御史錢拙等人沆瀣一氣,與藩王趙集渠等人勾結,焚燒宮室意圖謀反,處凌遲之刑。另有翰林院編修朱效等一百四十三人被其蒙蔽裹挾……”
“陛下,朱效等人只是反對女官入朝,并未與劉康永等逆賊勾結。”
看見出言反駁自己的楚濟源,趙肅睿擡起一只手撐著自己的腦袋。
趙明音緩聲道:“只是憑借反對女官入朝一事就能讓上百文武官員串聯一處,竟比同鄉、同科更甚,臣以為,朱效等人是結成朋黨,意圖黨同伐異禍亂朝綱,如此,才會被劉康永等人盯上。這等結黨小人實不堪為朝廷所用。”
楚濟源連忙道:“女子入朝乃是新政,新政之初總有守舊之人……”
“楚大人,您是守舊之人?還是革新之人?”
趙明音轉頭看向楚濟源。
楚濟源攥了下笏板:“下官,并無反對女官入朝之意。”
“可見楚大人沒有入了那朋黨,又怎知那結黨之輩都做了些什么?”
原來看著女官把楚濟源駁得說不出話來的感覺是這么爽。
趙肅睿舒爽地挪了挪屁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