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掛著弓劍,架上懸著皮甲、箭袋。
摸一把弓弦,趙肅睿就知道這弓是被人天天用著的。
“陛下。”
從宮外回來的林妙貞站在門口看著他。
趙肅睿轉頭,語氣驚嘆似夸似贊:“四十斤的弓林姐姐你每日都拿來練騎射,只怕都要不夠你用了吧?”
握把兩側有微微的漆紋,是弓被拉開至圓滿之后才會有的。
“這弓差了些意思,你愛用硬弓,我讓工匠去做一把五十斤的來,再配一些鷹羽重箭。有朝一日你在奉天門下百步穿楊,肯定能把那幫酸儒嚇死。”
想想那光景,趙肅睿就有些得意地笑了。
林妙貞也笑,她眉目垂下,直言說道:
“陛下,你廢了我吧。”
還想著怎么嚇別人的昭德帝立刻自己被嚇了一大跳。
“林、林姐姐?”
“我帶著一群女官,幾乎要把燕京城里能砸的門全砸了,能抓的人全抓了,什么疑似貪污,什么尸位素餐,從前有了些許瑕疵的也都被我帶著女官們教訓了一番。眼下有大案壓著還好些,等著那些御史言官回過神兒來,我大概也就成了呂雉、賈南風似的人物了。到時,你將我廢了平了物議,保了那些女官,也不枉我在這宮內宮外的一番闖蕩。”
說著說著,林妙貞擡起了頭,她的唇角帶著笑。
“至于你廢了我之后,給我找個尼姑庵,就當我在里面待著了。這紅墻內少了個皇后,外頭多了個浪蕩客,也挺好。”
江南的雨,塞北的風,遼東的雪,云貴的花,她都想去看看。
從前她是為了趙肅干活著,幾乎要把自己困死了。
以后,她是為了趙肅干活著,也更是為了自己活著。
“趙小二,你別以為我是存心替你頂了罵名走,以后呀,這宮里宮外的,你和沈時晴只管糾纏去,我呢,就去過我的瀟灑日子。”
走到趙肅睿的身前,她一擡手,趙肅睿身子微微后仰。
林妙貞失笑。
“我一共打過你兩次,怎得你還記恨呢。”
“我哪里是記恨?”趙肅睿有些氣惱,“我不過是……哼。”
林妙貞擡起來的手終于落在了趙肅睿的肩上。
“你呀,鍋里燉上九九八十一天,那嘴也還是硬的,以后跟沈姑娘說話可萬不能這般了。”
“沈三廢那等人,在她面前嘴硬,只會讓她把心給戳爛,沒人比她更狠毒了。”
也曾有過心動和相守,林妙貞看著趙肅睿的樣子就知道他早就泥足深陷,出不來了。
她心中只覺得欣慰和歡喜。
“你……”
“林姐姐。”趙肅睿皺著眉頭,看著被自己放在了案上的兵書。
“五十斤的弓,一個皇后拉開,也不過是給朝廷上那些廢物看看,一個游俠、一個將軍拉開了,卻能驅賊御敵捍守疆土護衛百姓。”
他讓林妙貞在宮里又被困了七年,至此才明白,她真正應該去的地方是哪里。
沈三廢,她一定知道的更早吧。
從她把林姐姐帶出宮的那一日起,她是不是就想讓林姐姐離開這里?
心有所動,趙肅睿連忙說:
“林姐姐,沈時晴和交換回來之前放在你這的畫你趕緊拿出來。”
“畫?”
趙肅睿也不遮掩,只將從兩個閣老那得了的紙條放在了林妙貞的面前。
“沈三廢給朕出的題朕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