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陽,落向天齊廟后的丘陵,稚嫩的歌聲,在暖風中回蕩。山凹的墳丘上,已經冒出了青草。童子的營地中,也飄出了淡淡的麥香。吃飯的時候到了。
“排好隊!一個一個來!每人一碗!”
“張師!…一碗吃不飽怎么辦?”
“玄力,等所有人都盛了一碗后,如果還有,你就再排隊來盛。”
“哦!知道了。”
糧食始終是緊缺的,吃飽也總是很難。陶釜中的麥飯粥很少有多余的,再排隊來吃,不過是張師“哄人”的話。好在,童子營中的伙食,已經比災民營里好上了一大截。這些半大的孩童少年,總算能夠果腹,能再繼續長些身體。而比起他們身體的長大,某些更難得的東西,似乎成長的會更快…
“好了!都坐好。現在,拿出你們的太平木牌,我來教你們第一個詞…‘太平’!”
張承負坐在一群半大孩童的中間,道袍非常的整齊,也束好了頭發,儼然一副師父的做派。其實,這些半大孩童中,許多人的年歲和他差不多。但他們眼中的懵懂,卻依舊如童子一樣,等待著最初的開蒙。
“十三四歲開始識字求學,雖然晚了些,但也是開蒙。開蒙之后,就能求道。聞道有先后,走出這一步,就會有不同!…”
張承負對“弟子們”說著“難懂”的話,手中拿了半截炭,身前放了一塊大木板。這木板還帶著沒削盡的樹皮,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師兄那里討要來的。而木板上,正寫著楷體的兩個大字,“太平”!
這正楷的字跡,與這個時代官方的隸書格格不入。若是被門閥士族的子弟看到,怕是會笑他寫的不夠“莊重古雅”,失之“輕浮草率”。不過鄉間的下里巴人,本就鄙薄,難登大雅之堂。這能寫字的,那都已經是士族眼中的異數了。
“太平黃天!我太平道所求,就是‘太平’二字,為自己,也為天下的百姓。來,跟我念…太…平!”
“太…平?…”
童子們輕聲念著,辨認著這兩個初識的字。而這兩個字,也同樣寫在他們的木牌上,仿佛是某種神秘的符箓。很快,昨日的疑問就再次出現,憨憨的張愿樸與機靈的張守存,一同問了出來。
“張師!太平能吃嗎?…”
“張師!太平是什么?…”
“太平是什么?”
張承負站起身,看著一個個懵懵懂懂的童子,看著那一雙雙清澈好奇的眼睛。他早有準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孩童們手中,那些舔的干干凈凈的空碗,認真問道。
“你們今日,吃了嗎?
“吃了!”
“吃飽了嗎?”
“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