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適合觀星。張承負爬上了七丈高的老柏樹,盤坐在樹頂,看著心宿二的大火星從東方升起,再逐漸西沉,像是劃過星漢銀河的流火。
微香的柏樹上,蟬鳴溫和平淡。微亮的夜空里,有許多鳥影徘徊。而微涼的夜風,從北方的幽州吹來,讓夏末的夜晚格外舒適。童子的聲音,就從樹底下喊來,半是好奇,半是向往。
“張師,你怎么爬的這么高?你看到了什么?”
“為師在夜觀星象。”
“張師,那你看出什么來了嗎?”
“銀河很亮,好像天街。繁星很多,多如燈火。它們比一千八百年后,要亮多了…”
“啊?張師,一千八百年,那是多久啊?”
“是很久很久。是我們見不到的,很久以后…”
樹頂的聲音安靜了片刻,再響起時,已是窸窸窣窣的樹葉聲。樹頂的蟬鳴終于再次響起,樹下已經多了個健壯的束發身影。
星漢在這一刻遠去,被樹梢的柏葉遮擋。而童子們的臉龐近在眼前,這才是他今生的責任,這一輩子的道。
“七月流火,夏令將盡,秋天快要來了。”
張承負眨了眨眼睛,摸了摸幾個童子的腦袋,笑著道。
“這一個多月種豆,豆苗都冒了出來,算是有了些成果。你們計算田畝的術算,也掌握的差不多了。我想著…咳,為師想著,做些更有意義的事,也教你們一些更有用的術算!…”
“啊?還要學術算啊?…張師,我們能不能再多種些地?我一算東西就頭疼…”
“就是,就是!俺也一樣!”
張玄力苦著臉,張元魄也連忙點頭。這兩個半大小子吃的多,干的也多,力氣很大,明顯比其他孩子壯上一截,是兩個武將的苗子。
當然,比起大他們兩歲的“張師”來說,這兩個孩子的力氣,又算不上多大了。只不過,“張師”不愛顯露自己的力氣,反而常常一副先生的打扮。大概“張師”就像他故事里講的“夫子”一樣,“既擅長以德服人,也略懂些拳腳”。
“為師教你們的,都是為了‘太平’,而真正有用的東西。你們學會了,就可以教給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加入到黃天之道中。一個人的力量總是弱小的,就像星星的火苗。而一群人的力量,就是火苗燃成一片,才能燎原大地,為后世開太平!…”
張承負循循善誘,一邊溫和笑著,一邊撿起兩斤重的樹枝教鞭。看到這“親切”的教鞭,張玄力與張元魄立刻一個哆嗦,小雞啄米般應道。
“張師,你教!我們學!…”
“嗯。你們已經學過了乘法和面積,我得再教你們除法和體積。而種地的學問,除了種地本身,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就是‘等一場雨’…”
說到這,張承負仰頭望了會星象,想要看出什么時候能下雨。可惜,他沒有占卜的本領,只是從北方南下的風中,嗅到了一絲水氣的味道。于是,他轉過頭,背著雙手,看著圍成一圈的童子們,微微昂首問道。
“為師夜觀星象…明年可能是旱災,后年也可能是旱災。旱災,就是雨少,一年的下雨不夠,在谷物最需要水的時候沒水。只要一個多月沒水,谷子死了,全年的收成就立刻完了!…那么,有什么辦法,能對抗旱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