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童子們皺著小臉,努力思索。張生童想了想,第一個開口,接著就是機靈的張守存。
“張師,我們可以挖井!”
“對!挖井能夠出水!”
聞言,張承負先是點點頭,又搖頭道。
“挖井是個辦法。但村里的井,只有三丈深(6.93米)。沒人會挖超過三丈的深井,挖了也不一定出水…而等大旱的時候,這淺井的水很容易干涸。并且,對于這上千畝田的灌溉,幾口井、十幾口井,都是杯水車薪…再想想,還有什么辦法!”
“張師!我想到了…我們可以存水!”
張承負有些驚訝。他聞聲望去,只看到神情憨厚的張止明,正比劃著手指說道。
“我們可以,弄個大一點的水塘,存很多很多的水!”
“我也是這么想的!挖一個大澤…就像我家邊上的巨鹿澤一樣!今年旱著的時候,我爹娘走十幾里,去巨鹿澤挑水,回來澆麥地…只是路太遠了,最后水不夠,麥子還是都死了,爹娘也染了疫…”
張愿樸睜大了眼睛,話說了一半,又說不下去了。張承負沉默了會,摸了摸他的腦袋,環顧所有人,開口道。
“止明和愿樸,外拙內秀,說出了唯一的辦法。要對抗旱災,沒有任何取巧的法子,也指望不上天上的神靈…唯一的辦法,就是聚起足夠的人、花下大力氣,修出大水塘來…修出陂塘!…”
“只有修出存水的陂塘,在有雨的時候,盡可能的收集雨水,河水多的時候,盡可能收集河水…才能在谷子最需要灌溉的時候,挑出水來灌溉它們!…”
“這就是天之道,損有余以補不足。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而種地的事,既討不了巧,也不能心存僥幸。”
“那么,若是為了一年的旱災提前準備,確保這一千畝種下的豆田有足夠的灌溉,能夠支撐到收獲…我們又該如何實際去挖蓄水的陂塘?先不提建在哪里、怎么建,我只有一個術算的問題:它的尺寸應該是多大?…”
這一問,明顯有些超綱。童子們苦思冥想,卻根本沒有相關的數字經驗,連瞎猜都猜不出一個數來。
張承負背著手,嘴角揚起,他很喜歡看童子們思考的樣子。這一刻,他體會到了當老師教導學生的快樂。他提出這些問題,其實并不是要聽的一個準確的答案,而是僅僅為了讓“弟子們”思考而已。
“很好!不要急,把目標記在心里,也把問題記在心里。然后,我們等下雨…”
夏盡秋來,下雨的時候很快到了。幽州南下的寒冷空氣,與青州北上的溫暖氣流交匯,終于給冀州帶來了許久未見的一場大雨。
“下大雨嘍!終于下大雨嘍!”
“這場雨好!雨水足,比之前那幾滴眼淚多多了!”
“都是黃天庇佑!”
“對!黃天在上,是大賢良師施法!…”
農戶門欣喜的喊聲,回響在莊子內外。許多虔誠的信徒,就在雨中,跪著祝禱起“黃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