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悲傷啊,秋天的氣氛。大地蕭瑟啊,草木衰黃凋零。”
在發黃的原野上,張承負哼唱著悲傷的《九辯》,身體一動不動。他努力騎在一匹黃馬的背上,駕馭著馬慢慢踱著步子。而旁邊的高道奴單手拉著韁繩,直接躺在了紅馬的背上,看著非常遼闊和深邃的秋天。
“承負,你再不騎快點,我就要睡著了。”
“.那你睡吧!不能再快了,再快我就要掉下去了。這沒有馬鐙,馬跑起來的時候,你是怎么坐穩的?”
“馬鐙是什么?你是說一邊垂下的、方便上馬的繩套嗎?…”
高道奴撓了撓頭,僅僅憑著腰力,自然的從躺著變成了坐著。他看著張承負別扭的勁,笑著道。
“你不要和馬的力氣對著干!怎么坐穩?合著馬的拍子,就自然而然的穩了啊。你由著它的勁,上上下下,整個人松弛下來…看你這樣使勁控著馬,不知道有多累人!…”
“松下來?由著它的勁?”
張承負慢慢的渾身放松下來,而感受到背上煩人的家伙,終于松了控制它的巨力…胯下的黃馬立刻馬蹄飛躍,然后用力一甩!馬背上的張承負,頓時消失不見…
“呃?!…這家伙?!呸呸呸!”
張承負滿臉是泥,從地上爬了起來。好在沒有馬鐙,也不用擔心被卡住,然后被馬拖著走。他看著“一騎絕塵”的黃馬,手指捏的咯咯響。而旁邊的高道奴笑成了個搖晃的葫蘆,胯下的紅馬也跟著一跑一晃。
“哈哈哈,笑死我了!馬是最有靈性和聰明的!你這馬估計在心里,早就煩透你了!你得好好幫它刷身子,喂它好吃的鮮草和干豆,才能讓它信任親近你…”
“駕!駕!我先去幫你把馬牽回來!”
“行吧!那我繼續挖土去了!”
張承負拍了拍泥土,向河坎飛奔而去。每天半個時辰的騎馬練習,就到此結束。而他現在騎馬的速度,還不如腿著跑呢。至少他跑起來兩腳著地,能使上自己驚人的力氣,跑的比誰都快!
日升月落,河邊的陂塘就像沙灘上的沙雕,被無數雙忙碌的手與汗水,逐漸塑出了模樣。百畝的塘底已經挖完了大半,同樣開始夯筑起來。至少要夯實三層,弄出一尺以上的實心夯土層,才能保證儲存的水不會滲漏。
“砰!砰!砰!”
“嘿!喲!嘿!喲!”
木槌連天震響,就像在大地上敲擊出的鼓點。而眾人有節奏的口號,好似九州最古老的祭歌。這種集體協作的勞作,最是塑造人的精神。陂塘上無論是丁壯還是童子,都有了曬黑的臉龐,帶著一種堅韌的神態。
就這樣忙到了九月底,夏播種下的大豆小豆,也終于陸續成熟了。豆子的生長期明顯比粟米要短,三個多月就夠了。田地中到處飄著豆子的味道,帶著點香,帶著點甜。這種收獲的味道,很快就引來了灰色的斑鳩,引來了灰黑的田鼠,更引來了捕捉飛鳥與田鼠的豹貓。
“嗷嗚!…”
豹貓的叫聲頗為低沉,就像豹子一樣。張承負抱著收獲的豆子,聽到聲音望去,就看到一只足足一臂長的豹貓,豎著半臂長的尾巴,叼著一只田鼠,蹲伏在豆倉的周圍。它渾身布滿黑色斑點或玫瑰狀斑紋,面部有白色眼線,耳背黑色,活脫脫一只小號的豹子,充滿了野性的味道。
“貍,伏獸也,似貉而小…這種豹貓能夠驅鼠,可是糧倉周圍的益獸。看它瘦成這樣,確實是餓極了。旱災的年份,連豹貓都吃不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