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話,中間的青年眉頭一揚,有些意外的打量起來人。只見對面四人,都背著長杖,隱約帶著刀。而為首一人,則背著把獵弓,竟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再細細看去,這少年面容微黑,樣貌平平無奇,唯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眉眼,帶著種劍眉星目的剛毅。而對方那種不卑不亢、舉止從容的氣度,哪怕在普通的士人中,也很少見。他沉吟片刻,朗聲問道。
“在下陰安審氏,審正南。不知君為何人?”
“哦!今日得識審君,頗感榮幸!我等是幽州游俠,皆以姜為姓,不是什么士族…”
“幽州游俠?”
聞言,審配面容一冷。俠以武亂禁,一向被官府所忌。他一個郡府中嚴苛的曹吏,對于這些四處奔走、無視法紀的游俠,可沒有什么好臉色看。嗯,幽州游俠,難怪人人有馬…
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張承負心中一定。他松開馬匹,笑著帶著眾人,又上前幾步,恭敬行禮道。
“原來是陰安大族審氏!我等草莽之輩,也有所耳聞…聽聞審氏有一位年輕出眾的郎君,名喚審配。他素來品信剛直,重諾守義,心懷天下之事…”
“聽人說,此等冀州才俊,如錐處囊中。一旦遇到一位府君明主,必將一飛沖天!以他的才能,足以任別駕從事,總攬一州府衙!”
“不知這位同為陰安審氏的審配,君可曾認識?…”
這一番話,張承負一臉真誠,全然發自肺腑。而審配聞言,怔了許久,看著這位誠懇的少年,頓生知己之感!他默然數息,神情復雜,輕聲嘆道。
“在下姓審名配,字正南。你所夸贊的審配,就是我!只是這一番夸贊,什么別駕從事,總覽一州…聽著卻令人羞慚,讓人恥笑了。審某眼下,不過是個魏郡的法曹掾,也不敢奢求什么州郡的高位…”
“不!世道紛亂,以審君之才,得升高位,不過是遲早的事!”
張承負恭恭敬敬,一邊說著,一邊又上前幾步,神態頗為親近。他走到二十步外,看到那之前喝聲的漢子,已經握緊了刀柄,這才又停了下來。
而這時候,審配也回過神來。他上下打量著這背弓的“游俠少年”,看了片刻,開口道。
“你等是幽州游俠,來我冀州何事?”
“天下災疫四起,鮮卑年年入寇。我等攜馬南下,是想尋一方門戶,求一份庇護…”
“你等想要投靠一方大族?求個庇護?”
“是!既然有幸得遇審君,自當請問一二!”
張承負神情謙和,又行了一禮,才恭敬問道。
“我等南下時,經過巨鹿…聽聞有太平道賑濟醫治百姓,而太平道首大賢良師,以醫術道術聞名天下…不知這太平道,可否值得投奔?…”
“呵!投奔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
聽了這話,審配的眼神瞬間凌厲。他冷著面孔,喝聲斥道。
“張角者,匹夫耳。他號令鬼神,假托神道,惑亂市井,敗壞教化。名為什么‘大賢良師’,實為亂民之賊!”
“他以符水誑愚民,大言‘天命已去’,以妖言動饑眾。而所謂太平之名,不過遮掩篡逆之心!朝廷早有所察,遲早將此人收押問斬…爾等切莫自誤!”
“.”
聽了這一番話,張承負垂了垂眼睛,默然不語。而后,他臉上顯出疑惑,問道。
“審君,可我從幽州南下,確實看到太平道賑濟醫治百姓,而百姓都在說太平道的好話…聽說今年冀州先是大疫,又是大旱。朝廷并無賑濟,還不如這太平道門…這又作何解釋?”
聽見這種言論,審配眉頭緊鎖,心中對這少年的好感,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他冷冷看了對方片刻,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