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就是亢父道!”
王度有些驚訝,點頭答道。
“這條南道是先從大野澤去任城國,經亢父道東去泰山郡。我之前做縣吏時,去任城國跑過兩次…這亢父道看著容易,其實難行異常。兩邊高處,有許多丘陵矮山,中間低處,則有灘涂沼澤。更關鍵的是,周圍林木茂密,也不見什么百姓村落…”
“不過,只要過了亢父道,行出一百里,就霍然開朗。能見著濟水支流,也能見到許多村落人家了!”
村落人家,便意味著補給。亢父道兩百里丘陵沼澤的爛地,容易被人截斷,又沒有補給,確實是極為危險的所在,也是適合伏擊的地形。只有這種地形下,才能把官軍組織度與裝備差距的優勢,降低到最小,而放大補給后勤的劣勢!
至此,張承負心中,已經勾勒出青兗黃巾根據地的輪廓。
從大野澤到泰山山區,重點經營東平國、任城國與泰山郡,北控汶水,南控亢父道。而一旦能扎下根腳,這種極度難纏的湖泊、沼澤、丘陵與山地地形,再配合熟悉地利的游擊戰術,絕對能夠讓官軍頭疼異常!…
更何況,汶水流經的萊蕪地區,本就礦山眾多,是齊鐵出產的重要產地之一!更東邊的青州海岸,也盛產鹽。這片區域若是能建立起黃巾軍的根據地,那鹽鐵都是完全不缺的。
至于唯一缺乏的糧食…自然要一邊在山中耕種,一邊從世家大族豪強的莊園中取!
“若是按照這種戰略進行,至少不會像曾經的歷史上那樣…東郡黃巾去爭奪防守嚴密的大城濮陽,數月徒勞無功。接著,皇甫嵩率官軍趕來,在蒼亭一場壓倒性的大戰,就徹底掃平了兗州黃巾。而青州黃巾則一直窩在泰山山區,對中原大局毫無影響…”
“黃天在上!只要能在大野澤維系一支存在的黃巾義軍,那官軍北上河北的糧道,就始終會受到襲擾與威脅!這一定能延緩他們進軍的速度,也必然會分散他們的力量…”
張承負眼神深邃,注視著連天的湖澤與蘆葦,只感受到一種豁然開朗的希望。他胸中燃起斗志,努力積攢著靈感與文采,又吟出了兩句詩來!
“敢教澤國起龍蛇,野火紅兮照曠野…嗯,嗯…看我點一把火!”
眾人在大野澤考察了三日,沿著西岸走了數十里,偶爾也遇到些漁民與漁船。這一行六人,人人牽馬,在大野澤邊游蕩,各個帶刀持杖的,也沒人靠近他們。
而看到水急灣深的地方,張承負也會停下來,和王度釣兩桿魚,順便做一頓晚飯。等三日過去,算算師父在段氏呆的差不多了,也該到返程的時候了。
“王君,我讓姜氏三兄弟護著你,向北返回東阿縣!你搜集下程氏的罪證,準備上幾日,就可以南下去段氏莊園告發!…”
張承負蹲在站在大澤的漁灣邊,一邊握著釣竿,一邊對有些緊張的王度,溫和笑道。
“我這邊回去,請示師父。他老人家正在為段氏占卜命數,正好留兩句卜辭。而我太平道在定陶與成武縣的門徒,也可以傳兩句讖緯來。你回去東阿縣,也可以安排童子去傳唱…”
“嗯,讓我想想讖緯…段通木,是朱門大族。程氏在東郡,程又是衡量之意…有了!有了!…”
“那就這么唱:‘刃起東衡,斷木為兩;衡尺指南,朱戶成灰’!朗朗上口,簡單易傳…王君覺得這讖緯如何?”
“啊!郎君的這句讖緯?‘東衡’,暗示東阿程氏。‘刃起’,是刀兵之兇。‘斷木為兩’,是指段氏粉身碎骨,尸首兩分?‘衡尺指南,朱戶成灰’,暗示段氏被程氏族滅,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