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的草市酒肆里,只留下張承負一人。他又倒上一杯柏葉花椒酒,看著草市中跪伏賣身的流民,又看著挑挑揀揀的城中大戶。他慢慢飲盡,閉目良久,才吐出一口辛辣苦香的濁氣。
“我所求,并非殺人。殺人只是手段,救人才是目的。”
“承負啊承負!你得時刻記著自己的道,記著師父的教導,不能在血海中,忘了這初心才是!…”
接下來幾日,事情雖有反復,但并未出乎事先的計劃。程立、程武的首級一露,縣里為程氏庇護的力量,頓時消失不見。人一走茶就涼,眼下不怎么喝茶,湯冷的只會更快。
程立素來剛戾,枉法罪證太多,在縣中結下仇怨的敵人也不少。更何況,程氏占下的這萬畝田地,現在失去了官面的庇佑,又失了出色的家主,就成了最肥美的肉。眾人都生出了想法,只等著董都伯與王度動手。
“王君!你可是害苦我也!”
“董君!我把這段氏面前的大功,讓給你一半,怎么還成了王某的不是?”
“哎!哎!王君,你沒得退路,不能也把我逼著,連退路也無啊!…”
董都伯飲著苦酒,搖頭嘆息,一臉苦澀與晦氣。然而,第二天,他就冷著臉,提著刀,帶著郡國兵上門,抓捕了程氏一門五十二個男丁,每一個手上都沾著百姓的血。
這一回可和上次不同,是實打實動了真格!就連拒捕的程氏門客、族老與子弟,都一口氣殺了二三十個!
而后,這些罪人都被囚車裝著,押解往濟陰郡中,等著交給段氏動刀處置。王度則親自帶著人手,負責抄家,抄出了浮財百萬錢,耕牛數百頭,糧食十二萬斛,足夠兩萬青壯老弱吃一年!而他記在帳中的數字,則是兩萬斛…
毫無疑問,抄世家大族囤積多年的莊園糧倉,才是這個時代,獲得糧食的最快途徑!
至于那萬畝田地,惦記的人實在太多,上上下下的眼睛都盯著,卻沒有太平道什么事了。
“郎君,告辭!度南下去了!”
“嗯,多帶些護衛!這十幾個東郡門徒,以后就跟著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
東阿城南,瓠子河畔,風雪一如往日,草市已經散集。兩隊人馬就此別過,一路帶著錢財往南,送往段氏府邸。一路兩手空空,返回東平陸的祠廟。
張承負環顧身邊,看著三位東郡渠帥敬畏低頭的神情,露出干凈的笑容。這份尊敬,可是他一番動手謀劃,獻祭了一家世家大族,再加上十萬斛糧食換來的!
“滅一家世家大族,就可活數萬、十萬小民黔首!這世道之壞,就壞在大族豪強數量太多,占得太多。而小民卻一無所有啊!”
張承負幽幽一嘆,看了看自己干凈的雙手,又望了望南方大野澤的方向。然后,他翻身上馬,往東邊一指馬鞭,吩咐道。
“走吧!回東平陸,去見兩位大醫!”
“諾!”
“唯君是言!”
“駕!駕駕!”
一行人踏雪而去,行過之前飲酒的酒肆,帶來一陣風吹。酒肆門上桃符晃動,左畫“神荼”、右畫“郁壘”,上繪猛虎。而兇神庇護之下,百鬼辟易所畏,百姓方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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