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昏昏暗暗,火盆明明燃燒。東岳神像佇立,黃天神牌供奉。
夜色深沉,大賢良師與天醫闔目盤坐,面無波瀾。張承負跪坐下首,伏地稽首行禮。
“宦族段氏,豪強李氏…成武縣,乘氏縣,大野澤,泗水…”
他嗅著符紙的煙味,思量著兩位師長的話。紛繁的局勢,都在他的腦海中一一閃過。最后,定格在乘氏縣與成武縣之間,那隔著泗水,五六十里的距離上。
“如何?你準備如何去做?”
良久后,一句問話飄來。張承負神情一肅,莊重一禮。他心堅如鐵,毫無猶豫,沉聲答道。
“當截殺之!”
“截殺李氏家主?”
“是!”
“何處?何時?”
“就在泗水。在李氏家主帶人,去成武縣段氏莊園,登門謝罪之時!”
張承負神色肅厲,眼中帶著殺氣。
“段氏點名,讓李氏家主,帶著嫡系子弟,還有程氏嫡子登門謝罪。那他就沒得選,最多在路上多帶些人手,或者多準備些錢財。”
“他不可能空手上門。帶著子弟、帶著囚徒、帶著財物,人不會少。而從乘氏縣去成武縣,中間就是泗水!泗水與大野澤相連,請讓弟子帶人去伏擊!我們就在這里等他,把李氏家主與嫡系子弟一舉除掉,達成事先的謀劃!”
“嗯!”
聞言,大賢良師張角與天醫張寶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些笑意。果然是猛虎的性子,道心與他們料定的一樣。而后,大賢良師捋了捋短髯,平靜道。
“除掉李氏家主與嫡系子弟,那后面又如何收尾交代?段氏,李氏,兗州士族,兗州官府,又如何處理應對?”
“老師,豪強李氏與大野澤眾們素有齟齬,互相仇視沖突甚多。此次截殺,自然以大野澤眾的名義行事,與我太平道無關!”
張承負胸有成竹,對各方的反應一一做出判斷。
“段氏對李氏有所忌憚,有除掉李氏的心思,只是顧忌李氏的族眾,給李氏留了個投靠當狗的機會。李氏家主若能伏低做小,卑辭重幣,立下投名狀,說不定還真能獲得段氏的原諒與庇護。所以,不能讓兩者相見,必須搶先動手!”
“我們先下手,以大野澤眾的名義,驟然除掉李氏家主與嫡系!只要李氏家主沒有登門,那李氏的罪名就不會洗脫,依然掛在官府上。然后,讓大野澤彭鲿帶著李氏家主的頭顱、李氏的財貨,去向段氏投靠,交錢脫去之前的罪名!”
“段氏無需自己動手,就除掉應了讖緯、私通士族的李氏,得了李氏的財貨,還有來投效的大野澤眾。他們在兗州的威望與勢力,只會大增不減!而大野澤這幫沒有出身、與士族無關的賊寇,也更適合做他們用來對付士族的刀!”
“所以,段氏會滿意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