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夫擦了擦汗,壓低聲音:“那幾個老頑固不聽勸,偷偷去喝那口被污染的井水。現在病情反復,反倒怪我們用藥不對。”
馬淳沉下臉,快步往皇莊的臨時病坊走去。
遠遠就聽見一陣吵嚷聲,幾個病人家屬正圍著醫童大聲質問。
“不是說三天就能好嗎?怎么又燒起來了!”
“你們這些庸醫,耽誤了病情誰負責!”
馬淳大步走過去,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誰讓你們喝生水的?”
一個滿臉病容的老漢縮了縮脖子:“井水甜,熬藥太苦……”
“胡鬧!”馬淳罕見地提高了聲音,“我三令五申不準喝生水,你們當耳旁風?現在病情反復,倒怪起大夫來了?”
劉大夫在一旁幫腔:“就是!馬大夫義診分文不取,你們還好意思挑三揀四!”
馬淳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
他走到病床前,挨個給病人診脈。
脈象浮數,舌苔黃厚,確實是熱邪未清又感新邪。
“重新開方。”馬淳對醫童說道,“銀翹散加黃芩、滑石。另外煮些綠豆甘草湯,給他們解毒。”
一個婦人小聲嘀咕:“又要喝苦藥……”
馬淳轉頭看她,眼神銳利:“不想喝藥?那就繼續喝生水,等著病情加重吧。到時候高熱驚厥,神仙也難救。”
那婦人被說得面紅耳赤,不敢再吭聲。
馬淳又吩咐劉大夫:“去把那口井封了,派人輪流守著。再有人偷喝生水,直接趕出皇莊。”
劉大夫連連點頭:“馬神醫放心,我這就去辦。”
忙完這些,日頭已經偏西。
馬淳坐在田埂上休息,望著遠處連綿的青山出神。不知濠州那邊,徐妙云推廣化糞池順不順利。
沈禾走過來,遞上一碗涼茶:“馬神醫辛苦了。那些人不識好歹,您別往心里去。”
馬淳接過茶碗,搖搖頭:“見多了。有些人不吃點苦頭,永遠不長記性。”
“沈兄,明日我再來看看紅薯的長勢。”馬淳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泥土。
沈禾欲言又止:“馬神醫,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歇歇?”
馬淳擺擺手:“無妨。倒是你,這些日子辛苦了。”
回城的路上,馬淳特意繞道去了徐妙云常去買蜜餞的鋪子。
掌柜的見了他,笑瞇瞇地問:“馬大夫,還是老樣子?徐小姐最愛吃的杏脯?”
馬淳點點頭,接過油紙包。
指尖觸到懷里的藥箱,里面還放著徐妙云留下的手帕。
夜幕降臨,醫館里靜悄悄的。
馬淳點亮油燈,開始整理今天的醫案。
不過卻總是發呆。
以前都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
與此同時,濠州徐家祖宅的廂房里,徐妙云正在燈下寫信。
毛筆蘸了又蘸,卻始終落不下第一個字。
“大姐,這么晚還不睡?”徐妙錦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碗蓮子羹。
徐妙云慌忙用袖子遮住信紙:“馬上就好。”
徐妙錦眼尖,瞥見紙上隱約的墨痕,抿嘴一笑:“給馬大夫的信寫了三天了,一個字都沒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