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一個病人,掀開他的眼皮查看,又掰開他的嘴觀察舌苔。
舌苔黃膩,眼白泛紅,癥狀和之前皇莊的瘟疫幾乎一模一樣。
“你們最近可有人偷偷喝生水?”馬淳問道。
幾個病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瘦削的漢子囁嚅道:“馬大夫,我們真沒喝生水,都是按您說的,水燒開了才喝。”
馬淳眉頭皺得更緊。
如果沒人喝生水,那病情反復的原因就絕不是簡單的“不遵醫囑”。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忽然問道:“皇莊最近可收留了外人?”
劉大夫一愣,隨即點頭:“前些日子確實來了十幾個逃難的,說是長江上游決堤,家鄉被淹了,來京城投親。”
馬淳心頭一震。
長江上游決堤?
他立刻回想起這幾天診治的那些病人,他們同樣上吐下瀉,癥狀和皇莊的病人如出一轍。
“這些人現在在哪?”
劉大夫指了指皇莊西側的一片草棚:“都安置在那兒,不過……”
“不過什么?”
“有兩個已經死了。”劉大夫嘆了口氣,“原以為是路上勞累,加上水土不服,可現在看來……”
馬淳沒等他說完,大步朝西側的草棚走去。
草棚里,十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蜷縮在草席上,有的昏睡不醒,有的捂著肚子呻吟。
空氣中彌漫著酸腐的氣味,蒼蠅嗡嗡地盤旋。
馬淳蹲下身,檢查一個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色灰敗,嘴唇干裂出血,脈搏微弱而急促。
掀開他的衣襟,腹部皮膚上隱約可見暗紅色的疹子。
“這不是普通的腹瀉。”馬淳低聲道,“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傷寒。”
劉大夫倒吸一口涼氣:“傷寒?那不是……”
“會傳染。”馬淳站起身,聲音冷峻,“而且傳染性極強。”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皇莊的瘟疫一直反復了——不是村民不遵醫囑,而是源頭根本沒被切斷。
那些逃難而來的流民身上帶著瘟疫病菌,即便皇莊的村民不喝生水,只要和這些人接觸,一樣會被感染。
“立刻把這些人單獨隔離。”馬淳沉聲道,“所有接觸過他們的人也要觀察,一旦出現癥狀,馬上用藥。”
劉大夫連連點頭:“我這就去安排。”
馬淳走出草棚,望著遠處忙碌的村民,心中一陣沉重。
他之前太過武斷,以為皇莊的瘟疫只是茅坑過水導致,卻沒想到真正的源頭是這些流民。
難怪他再三強調不要喝生水,病情還是反復發作。
“馬神醫!”一個村民急匆匆跑來,“碼頭那邊又來了幾十個逃難的,聽說也是上吐下瀉!”
馬淳心頭一凜。
長江上游的災情比他想象的更嚴重,如果流民不斷涌入,瘟疫很快就會在京城蔓延。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劉大夫道:“立刻派人去應天府報信,就說瘟疫源頭已查明,必須盡快安置流民,否則后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