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如同利劍直指老者和他兒子。
“爾等,先以污言驕橫無理,此犯其一!”
“又以絕癥為名,妄圖要挾,索求過度或另有圖謀,此犯其二!”
“若我所測無誤,你此病久延,已有妄語之象,神志或昏或亂,難以信醫。此犯其四!”
馬淳的聲音斬釘截鐵。
“四犯其禁,病入膏肓尤甚!”
“你父子二人,分明是拿病體作伐,行齷齪之圖!”
他猛地一揮袖袍,指著大門,決絕如鐵。
“此等心術不正,甘為他人爪牙以病訛詐之徒,縱扁鵲再世,亦不屑救!”
“滾出去!”
“莫要臟了我醫館的地!”
擲地有聲的斥責回蕩在廳堂,震得那中年男人面無人色,身體抖如篩糠,再不敢多言一個字。
連那哀嚎喘息的老者,也被馬淳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場所震懾,喉嚨里的哭求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無意義的“嗬嗬”氣聲。
藥童早已機靈地站到門邊,肅容拉開簾子,目光如刀地盯著那對父子。
無需再言。
巨大的恐懼和徹底的失敗感徹底壓垮了他們。
中年男人幾乎是半拖半拽著癱軟的、面若死灰的老父親,連滾爬地向門口逃去。
門簾落下,徐妙云輕輕拉住丈夫的手。
“夫君……”她聲音低柔。
馬淳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戾氣,周身凜冽的氣息慢慢收斂。
轉過身,臉上已恢復了一貫的溫和。
他小心地扶著徐妙云坐回案后,溫聲道:“沒驚著你和孩子吧?怪我回來遲了。”
徐妙云搖搖頭,眼中并無責怪,反而有一絲心疼:“你維護我,我只有心安。況且……”她微微蹙眉,輕聲道,“你方才提及‘六不治’,雖嚴厲,卻句句在理。只是那老者……”
馬淳眼中冷光一閃,隨即化為了然:“妙云你也疑心不對,是么?”
“嗯。”徐妙云點頭,“脈象固然復雜,但他喉頭細微的斑點,那特殊的氣味……加上其子后來那外厲內荏的反應,確實蹊蹺。似是而非,倒像……”
“倒像是刻意制造出來,拖延病情的怪象。”馬淳接口道,帶著醫者觀察的精微。
“那老者看似油盡燈枯,脈象沉滯,卻根基未散。那打嗝的氣味,更似某種藥物催發,混淆耳目。其狀類癔,類中毒,卻又故意隱去關鍵指征,讓人難以確診。若我所猜不錯……”
他頓了頓,“這必是呂氏的第二招。手段更下作,更陰毒。妄圖先以‘怪癥’擾我,再借那潑皮之口,壞我夫妻名望。”
徐妙云默然,輕輕嘆息一聲,手下意識地護住小腹。
馬淳眼中最后一絲冰寒也化去,只剩下看透的輕蔑與徹底的拒絕。
他輕撫妻子的后背,聲音變得異常平靜而堅定。
“跳梁小丑而已。上不得臺面的毒計。”
“醫者父母心,亦要有雷霆怒。”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既知其謀,更當以‘六不治’拒之門外!”
“這等人,不配我施以針藥,更不配得半分同情。”
他將妻子輕輕擁入懷,感受著那份溫暖與腹中新生命的力量,低沉的語氣中帶著不容動搖的決絕。
“且由他們去。”
“天理昭昭。自作孽,必自斃。”
……
東宮深處。
呂氏端坐在銅鏡前。
她手持玉梳,動作緩慢。
烏黑的長發被一絲絲理順,鏡中面容看似平靜無波,內心里卻正掀起滔天巨浪。
馬淳,那么一場潑天大案足以動搖國本的漩渦,竟被他生生平息了!
陛下雖未明詔嘉獎,勛貴圈卻早已傳遍,言辭間盡是驚嘆與忌憚。
那個鄉野郎中,醫術高明便罷了,如今竟連治國之才也如此驚人。
平息巨案,改制記賬。
救人無數,恩威并立,儼然已是新貴標桿。
呂氏咬牙痛恨。
“娘娘。”貼身宮娥的聲音在門外低喚。“殿下讀書的時間到了。”
呂氏深吸一口氣。“知道了。”
馬淳的每一次成功都像一把無形的鈍刀,在她多年籌謀的根基上狠狠鑿擊。
那些勛貴對他的贊譽。
“澤被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