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在社稷?”
多么刺耳!
他憑什么?
憑什么擁有這樣的聲望!
憑什么阻擋她的路!
她走向外間,步子沉穩依舊,儀態萬千。
遠處傳來幼童稚嫩的讀書聲。“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是她的允炆,聲音清脆,充滿希望。
這聲音,本該是她心底最大的慰藉,是未來無限榮光的基石,可此刻卻被馬淳攪起的陰霾籠罩。
馬淳必須除去。
他醫術通神,智謀超群,深受帝寵,還與太子情同骨肉。
更可怕的是那份近乎愚蠢的“仁心”,那套“脅從可憫”“不易涂改”的說辭,竟能打動以鐵血聞名的太祖,贏得滿朝沉默的感激。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勛貴的口風在轉變,陛下的心意難以揣測。
太子的依賴日漸加深,馬淳在民間的聲望……更是日益高漲。
“炆兒讀得真好。”呂氏走上前笑容溫柔。
朱允炆仰起臉,甜甜喚了聲“娘親”。
呂氏瞬間回神,“沒事,炆兒讀書要專心。”
她坐回一旁,目光看似落在兒子身上,思緒卻早已飛遠。
上一次的“怪癥”試探。
本意是騷擾試探,若能敗壞其名聲更好。
卻被他夫婦輕易識破,甚至當眾以“六不治”之名驅逐,毫發無損反而彰顯了他們的清高與骨氣。
愚蠢!
派去的人真是愚蠢!
連潑臟水都做不好!
呂氏心中恨恨,表面卻平靜無波。
那兩個被趕走的“父子”,怕是也落不了好下場。
馬淳已是國公,又被陛下太子如此倚重,明面上的刁難只會自取其辱。
更何況,那兩人本就是被捏住短處的棋子。棄了也不可惜,只是沒能試探出馬淳在“怪癥”上的真正深淺,有些可惜。
看來,尋常的手段根本撼動不了他,明槍不行,暗箭呢?
她需要更隱秘,更致命的手段一擊即中,讓他再無翻身可能,也讓自己永絕后患。
她需要一個機會。
他的軟肋是什么?
醫館。
名聲。
家人。
徐妙云和她腹中的孩子……
想到孩子。
呂氏的目光下意識掃過自己的小腹,那里也曾孕育過希望。
馬淳最珍視的是什么?
是他的“仁心仁術”之名?
是那些被勛貴傳頌的“澤被蒼生”?
她款步走出偏殿,“去請張嬤嬤來。”
張嬤嬤很快來了。
一個面相和善,眼神卻精明的老婦人。
畢恭畢敬地行禮,“老奴給娘娘請安。”
呂氏轉過身,“起來吧。有日子沒好好說話了。”她指著旁邊的繡墩。“坐。”
張嬤嬤受寵若驚,只敢挨著半個屁股坐下。
“給嬤嬤看茶。”呂氏吩咐宮娥。
待到茶水奉上,室內只余她們二人。
呂氏才慢悠悠地開口,像是在拉家常,“嬤嬤在宮中多年,見多識廣,可聽說過。有什么病,或者毒,看著極兇險,癥狀怪異駭人,卻又不會真的要人命?
“尤其是那種能讓好好的人,言行舉止變得,大異尋常,狀似瘋癲,醫家望聞問切皆難尋根由的……”
良久,張嬤嬤放下茶盞。
身體微微前傾,“老奴在宮里待了一輩子,旁的不敢說,這宮闈之中的稀罕物件兒,倒也……略知一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