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秦淮河邊。
馬淳輕輕攙扶著徐妙云,兩人沿著河堤緩緩散步。
徐妙云腹部微隆,臉上是孕后特有的柔和光暈。
馬淳享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
遠處已有早起的貨郎叫賣,岸邊亦有零星的浣衣婦。
一切都顯得平和安然。
忽然,前方堤岸處傳來一陣騷動。
人聲由細微的驚呼迅速變為驚恐的喧嘩。
“哎呀!”
“鬼!水鬼!”
“快跑!水鬼拖人下水了!”
“救命啊!”
人群像炸開的鍋,驚惶四散奔逃。
不少人失足絆倒,發出更響的尖叫。
徐妙云腳步一頓,馬淳也瞬間警覺,將她更護緊了些。
“夫君,前面…………”
“別怕,我看看。”
馬淳凝目望去。
只見前方約十丈處,一群人如避蛇蝎般迅速散開一個空地。
空地中心,一個人影正劇烈地扭動掙扎。
那人趴伏在河堤斜坡上,距離水面不足一尺。
他身形瘦小,衣衫襤褸,像個半大少年。
此刻,他身體像是被無形繩索死死勒住捆緊,正以一種極其僵硬、扭曲的姿態在地上來回翻滾、抽搐。
他四肢如同折斷的竹竿般直挺挺地亂蹬亂劃,每一次抽搐都讓身體繃成反弓的弧度。
肌肉痙攣的力量極大,碎石泥塊被扒拉得四濺。
他喉嚨里發出斷續的、非人的“嗬嗬”聲,脖頸梗得死直,頭顱后仰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臉色先是憋得發紫脹紅,幾個劇烈抽搐后,竟迅速轉為駭人的青灰死氣。
瞳孔上翻,露出大片眼白。
口唇青紫扭曲,無法合攏,粘稠的白沫混合著血絲順著嘴角涌出,淋漓滴在泥地上。
每一次身體挺直撞擊地面,都發出沉悶的“咚”聲。
那模樣,既不像溺水,更非尋常失足,倒像是被某種恐怖的力量從內部撕裂折磨。
岸上的人全都面無人色。
一個老者顫抖著手指向河中一處晃蕩的淺渦:“水……水鬼!剛在那水面還冒了個黑影子!是他!是他拖住了娃的腳!把他往水里拉!”
這話引得更多人尖叫后退。
眾人眼睜睜看著那孩子在生死邊緣翻滾,卻無人敢近前半步。
恐懼壓倒了一切。
“夫君!”徐妙云攥緊了馬淳的衣袖。
馬淳目光銳利,看穿表象。
他沒有絲毫猶豫。
“娘子你待在此處,別動!”他囑咐妻子,一步跨出。
他分開仍在向后擠退的人流,幾個起落便沖到了那劇烈抽搐的“水鬼”身邊。
“神醫!別去啊!”有好心人驚恐大喊。
“那是鬼!馬神醫小心!”
馬淳置若罔聞。
他半跪下來,眼神冷靜。
沒有去碰對方狂亂扭動的四肢軀干。
他出手如電。
一手迅捷地穿過對方瘋狂亂撞、后仰的頭頸空隙。
五指精準穩定地托住了少年的后頸和后腦勺,不讓他亂磕地面造成二次傷害。
另一手,從懷中飛快抽出一個隨身攜帶的素色布帕。
沒有絲毫嫌棄,立刻用布帕包裹住自己的手指。
手指迅捷探入少年那因劇烈痙攣而牙關緊咬、不斷涌出白沫血水的口腔。
指尖飛快撥動。
迅速將那幾乎完全堵塞咽喉的黏稠分泌物清理出來。
嗬——咳!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