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僵住了一瞬。
癔語?
他說這是癔語!
一口腥血堵在喉嚨口,她喉嚨里格格作響,卻再也罵不出一個字。
朱標聞言,眉峰聚攏如劍,審視的目光投向妻子。
那份狂亂癲怒,確實失了體統。“依國舅看,如何用藥?”
馬淳打開隨身的藥囊。
動作不疾不徐。
他取出一個扁長的檀木針盒,推開盒蓋,里面烏沉沉的針具寒光內蘊。“當務之急,需泄邪熱于外,通閉阻于厥陰。施針,取百會清神,泄大椎散風。”
馬淳的話字字清晰落在呂氏耳中,卻冰冷堅硬如鐵石,“再輔以金匱腎氣湯溫固下元,合安宮牛黃半丸以開竅熄風。湯藥須現煎,銀針,即刻便下。”
朱標頷首:“準。立刻去備湯藥。”
他朝身后內侍下令。
女官敏娘忙端來溫水和凈布,絞了熱巾欲為呂氏擦拭額角準備施針。
呂氏猛地扭頭,避如蛇蝎。
那雙死盯著馬淳的眼睛,怨毒幾乎凝成實質。
“娘娘,得罪了。”馬淳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針盒打開。
他選的那一枚三棱針,細如毫芒,鋒尖處一抹極其清淺的銀亮。
另一只手掌根溫熱,無聲無息地貼上呂氏左邊腿膝外側一個點。
隔著薄薄的中衣,指尖力道極精準地一按。
那一按并不重,位置也絕非劇痛處。
可就在觸及的瞬間,呂氏猛地像被無形的尖錐狠狠刺穿了下肢筋絡深處!
一股尖銳到無法形容的銳痛,順著膝腿急速竄上,直撞小腹!
她眼前驟然一黑,身體繃緊,像離水的魚,喉嚨里本能發出半聲短促凄厲的抽氣。
就在此刻!
拈著銀針的手,輕描淡寫地遞出。
針尖點入膝蓋外側,一個極其生僻的穴竅。
角度刁鉆,深沒分寸恰到好處。
針身只有極其細微、非人目力可察的輕顫。
呃啊——!
左膝處猝然爆開的劇痛與酸麻,壓過了先前那點痛楚,呂氏瞬間弓身慘叫出聲。
女官們嚇得手足無措。
馬淳的手指卻早已離開按壓點。
他目光專注落在那枚刺入穴道的銀針上,捻轉針尾,動作嫻熟,如同只是在進行一次最普通的溫針導氣。
暖閣里死寂一片,唯有呂氏粗重的喘息聲。
“娘娘忍耐片刻,散風通絡,稍有刺痛是邪氣出路。”他平和道。針尖下探寸許,停留。
呂氏身體篩糠般抖著,冷汗瞬間浸透了鬢角。
她可不這么想,她只有一個念頭,一定是馬淳在故意整她。
當然她猜得沒錯,剛才那幾下馬淳就是故意整她的。
那劇痛來得快,去得更快。
針停,劇痛便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