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癱軟在枕上大口喘氣,仿佛剛從鬼門關爬回,眼神渙散失焦。
“覺得如何?”朱標急問。
呂氏無力地閉了閉眼,嗓子啞得發劈:“……不……不痛了……”
馬淳適時輕捻慢提,將銀針緩緩退出。
針尖離體,帶出一點極微末的血珠。
他取出干凈布巾,手法利落地擦拭針身血跡,復又將它穩穩收歸檀木針盒。
“邪熱已暫泄,稍后湯藥服下,當可寧神。”他轉向朱標,“殿下放心,娘娘此癥看似兇險,實為風邪困郁之象。針藥合力,根基無損。悉心靜養幾日,自當無礙。”
他又對一旁驚魂未定的敏娘囑咐:“娘娘受風已久,左腿略受阻滯,需每日揉按陽陵泉、三陰交諸穴,半刻即可活絡。三日內切莫受風寒濕氣,尤忌驚怒憂思。”
話語字字清晰,落進榻上呂氏耳中,只覺字字刺心。
朱標面色稍霽,看著妻子臉上似乎退了些狂躁,神色也舒緩了些,便道:“如此便好。有勞國舅費心。這幾日東宮上下,務必好生侍奉,再出紕漏,嚴懲不貸!”
威嚴的目光掃過跪伏一地的女官內侍。
五日后,東宮。
拂曉天色灰白。
內殿尚燃著助眠的安息香,呂氏悠悠醒轉。
連續幾日的湯藥調理,將那蝕骨纏身的眩暈嘔吐壓了下去。
雖仍虛弱無力,可那股日夜翻騰的惡心已平,身上也有了絲力氣。
這日清晨,她竟覺得腦子清醒了不少,多日被病氣窒悶著的心口也松快了幾分。
難道那混蛋真有這么好心,給我治好了?
哼!
就算治好了!那也肯定是那野種故意為之。
你們兩個等著,本宮不把你們弄得身敗名裂、生不如死,我就不當這個太子妃。
“更衣。”她啞聲吩咐。
敏娘立刻扶她起身坐到暖榻邊緣,另兩名宮女捧著備好的溫熱巾帕及漱口清茶上前。
剛凈了面漱了口,呂氏想自己挪動下腿下榻站立。
多日病臥,筋骨都有些僵了。
她習慣性地身體重心微微轉向左側,左腳輕抬欲點地支撐。
就在此時!
那承重的小腿仿佛瞬間抽空了所有骨血!
左膝以下像被鋒利的快刀齊齊斬斷了感知!
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先兆的酸麻痛楚,就是一片徹底的、冰冷窒息的空白!
噗通!
沉重的悶響撕碎了內殿靜謐!
宮女們驚恐尖叫尚未出口,呂氏整個人已結結實實、無比狼狽地從暖榻邊緣一頭栽向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
“娘娘——!!”
混亂中不知誰的手肘撞到了榻邊擱著的玉胎描金托盤。
哐啷——!
鏘……鏘……
碎裂聲清脆刺耳,久久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