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最深層的暗牢。
這里沒有天光,只有壁上鐵鉤挑著的幾盞油燈,投下搖曳不定的光暈。
空氣里充斥著經年累月的血腥、鐵銹、霉爛和絕望的氣息,足以令意志最堅定的人發瘋。
一桶冰涼刺骨的井水毫無征兆地潑在吳全臉上。
“咳……咳咳咳!”他猛地驚醒,被嗆得劇烈咳嗽。
他驚恐地睜開眼,四周是滲水的青磚墻壁,身下是冰冷的石臺,雙手被粗大的鐵鏈鎖在頭頂上方。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燈光被那人擋住,面容隱在深深的陰影里,唯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如刀鋒,冷冷地釘在他身上。
正是錦衣衛指揮使蔣瓛。
他身邊還站著兩個同樣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如同巖石般的番子。
“醒了?”蔣瓛哼了一聲。
“大……大人!冤枉啊!小的就是個打雜的!啥也不知道啊!”吳全的哭腔瞬間飆了出來,渾身抖得幾乎坐不住。
“張闊海的心腹,前太醫院庫房經承吳全。”蔣瓛根本不理會他的哭喊,“替張闊海處理見不得光的私貨,專門保管那些‘貴重’藥案的‘老鼠’。我說得沒錯吧?”
吳全的心沉入冰窟,“不……不是……小的只是……”
“呂氏給你下了死令。”蔣瓛向前逼近一步,“催命的赤蚺粉還在身上焐熱乎吧?準備明日往哪送?”
這句直接點破吳全最后的幻想!
他最后的保命符和催命符,竟早被對方掌握!
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垮了他。
“我……我不知道!都是張院判……啊!大人!我只是個跑腿的!饒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吳全涕淚橫流,歇斯底里地辯解。
“不知道?”蔣瓛沒有絲毫起伏,“好。”
他微微側頭,對著旁邊那個面色冷硬的番子道:“讓他清醒清醒。”
“是!”番子應聲而動。
另一名番子上前,死死按住吳全的頭,粗暴地將他按倒在冰冷的石臺上。
一塊不知從哪弄來的、又臟又臭、滿是油膩污垢的破麻布,猛地糊在了吳全的口鼻之上!
“嗚!嗚嗚嗚!”吳全的眼珠瞬間因驚恐而暴凸出來!
刺鼻的餿臭味、油垢味和灰塵味混合著強行涌入鼻腔!
他拼命掙扎,被鎖住的手腕在鐵鏈上摩擦得鮮血淋漓,身體劇烈扭動如同離水的魚,卻根本掙脫不了按在頭上的兩只鐵鉗般的手!
緊接著,冰冷刺骨的井水,被一只粗瓷大瓢,緩慢而穩定地澆在了他臉上蓋著的那塊濕透的破布上!
“嗚——嗬嗬——!”
水流帶著巨大的壓迫,浸透麻布,狠狠灌入他的鼻孔、喉嚨!
吳全只覺得整個肺都要炸開了!
水無孔不入,灌進氣管!
他想要吸氣,吸到的卻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