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小六精神大振,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決斷。
藥爐火舌吞吐。
空氣中苦澀的藥味混合著外敷禹功散的辛散氣息,更添幾分肅殺。
炮制好的附子帶著辛烈的陽氣被投入翻滾的藥液中。
馬淳走到病人矮榻前,親自卷起那寬大的棉袖,露出浮脹光亮、按之凹陷如泥的手腕。
他的三指再次搭上那微弱欲絕的寸關尺。
這一次,他閉上雙眼。
一觸之下。
那脈象……雖沉細,但在炮附辛烈的陽氣催動下,最深處竟隱隱透出一絲極其微弱的搏動!
這絕不是純粹的虛絕脈!
脈管深部似有被冰封的潛流在努力涌動!
并非全然的死寂!
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信號!
它說明一點——此人命門真火尚未徹底熄滅!
尚存一線生機!
他之前判斷的“陽虛水泛”無疑準確。
但這“水”,不僅是清冷的“寒水”,更混雜著因水道長期閉塞、陽氣不運而代謝停滯、煎熬凝結的“濁瘀毒邪”!
濁瘀阻塞經絡,如同淤泥堵塞河道,使得內溫陽之藥力難以透達于下焦腎命!
也使得該排出的糟粕水液無法排出!
濁瘀阻絡!
這不單是陽衰水停的“陰水”,更是濁毒內結、真陽被郁的危重之候!
單純的溫陽利水,即便用了炮附子、甘遂,也只如水過地皮濕,藥力受濁瘀所阻,難以真正作用于下焦命門之火,驅除深藏的瘀毒!
反而可能因為疏通不暢,濁毒反攻!
他猛地睜開眼!
眼中閃過洞穿本質的光芒。
“等等!”
他對正要將藥汁端來的學徒喝止。
“藥方需再佐一味!”
眾人皆驚。
馬淳的聲音不容置疑:“速取‘土狗蟲’干品,打為極細末粉!取三分!加入煎好的真武湯藥液中!攪勻!同服!快!”
“土狗蟲?”小六愕然。
此藥破瘀通利之力極猛,甚至有微毒,尋常少用于如此虛弱之人。
“正是此物!”馬淳目光如炬,直指核心,“觀其面暗灰滯,肢腫處按之堅硬不易散,舌苔濁膩腐厚!
“此乃水濕日久,與氣血膠結,化為濁瘀之明證!濁瘀阻絡,如同河道被淤泥堵塞,陽藥難以溫煦命門,水邪亦無出路!
“濁瘀不去,則陽氣不得歸位,水邪不得排空!
“縱使用上甘遂、十宣等法強行排水,亦是治標!藥力一過,水濁必將更甚!”
他指著病人的浮腫身體,沉聲道:“此物雖有毒力,但其性走竄入絡,能鉆透瘀滯,‘破頑結于無形’,尤其善通利下焦水濁膠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