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聽到這里時,他已經愣住了,因為這些是他不知道的,他從來沒有聽到爺爺說過他小時候的事。
他只知道爺爺的父親英年早逝,卻忽略了爺爺在他父親早逝的情況下是怎么長大的,還有,他知道他爺爺的腳在十四歲的時候斷過。
“在十五歲那年,他離開了外公家,帶著山君廟去闖蕩江湖,再回來時,卻是帶回了一個孩子,名叫裴旭,而裴旭此人自小便有劍名傳出。”
“在海市之中,參加劍會,同齡人之中無人是其對手,后娶西江道人董清城之女董羽為妻,然而因為夫妻之間性格不和總有矛盾,早早離婚,后裴旭因鬼魅纏身而亡,據說其在鬼魅纏身那一段時間,誓言要創出可殺鬼神的劍法,只是最終因其早逝而無人得見,然而現在看來,他是創出來了,還有后人修成了,他若是泉下有知,必定是高興的。”
裴矩站在那里沒有動,他仿佛走入了家族的歷史之中,以前他不覺得自己裴家有什么不好,現在聽人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說述說,他突然覺得自己裴家的人命運似乎都很坎坷。
而那些同學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聽到裴家故事,不由看向裴矩的眼神有些變了。
那一邊,師南風也是第一次知道裴矩的家境,而她也早已經偷偷的將用錄像機錄下了這一切,從裴矩進這個教室,坐在教室中間的椅子上講述自身遇上的詭事時開始錄的。
“裴旭雖早逝,卻也有一子,名矩,自小由其爺爺裴接陽撫養長大,因其裴接陽見其父親和爺爺以及自己兒子的命運都有悲色,未有得善終,所以從小不愿意其孫子擁有同樣的命運,于是很多東西沒有教,卻心中又不甘心裴家的東西完全失傳,陷于矛盾糾結之中。”
“然而裴矩自小劍術天賦極佳,因無人喂招對練,所以自小喜與人打架,打架以劍棍施劍招,一直到十五歲那一年,其爺爺中鏡術,半身晶化,藥石無醫,十五歲的裴矩帶著時日無多的爺爺離開了裴氏斬詭劍堂,遠走了西江,托庇于其外公董清城的道觀之中。”
“五年后歸來,裴氏斬詭劍堂雖然仍在,但那一件引發五代人顛沛流離命運的山君廟,卻已然墜入了歷史的塵埃中。”
教室里的光線并不明亮,四周每一個學生的面前都擺著一根蠟燭,他們此時都鴉雀無聲,都在看著裴矩,看著這個身形修長,留著一頭長發盤起,站在教室中間,卻像是整個世界都將他遺棄在那里一樣的人。
他身上氣息又有了一些變化,也或許是只是現在大家才品出來,他身上那一股濃郁的孤寂感,那是他的笑容無法掩蓋。
裴矩笑了,站在那旁邊夏老師看的很清楚,她看到裴矩笑了,卻覺得他像是努力表現出來的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里面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謝謝,不知道這位老師與我們裴家是什么關系?”裴矩問道。
“我姓明,叫明華,海安公之妻便是明家女,你爺爺小時候曾在明家住過好些年,十五歲方才離開,從輩份上來說,你應該叫我表叔。”
這一個稱呼一出,教室里的學生們都驚訝了,不由的有人發出聲來,他們發現有些事情是可以峰回路轉的,原本只是感覺裴家的人命運悲慘,代代單傳,每一次都差一點斷了傳承,到最后只剩下面前的一個人。
卻在這種悲傷孤寂之下,突然出現了認親的戲碼,這讓很多人覺得是驚喜,是很好的。
讓大家覺得世間還是有光會照到陰影里的。
不過,大家的目光落在裴矩的身上,有人拿出攝像機開始記錄這一刻,但是卻聽到裴矩說道:“抱歉,爺爺從來沒有說過明家,我不知道。”
“哦。沒有說過嗎?”明華似乎有些意外,卻又不怎么意外的感覺。
“爺爺曾在一段時間里,交待過一些事情,那些他有過虧欠的人的名和事,都跟我說了,他說他已經老了,無法回報了,所以希望我能夠記得,將來代替他老人家去還恩情。”
裴矩的話一落,便有人想,這不對啊。
他爺爺十歲寄身于外公家里,十五歲離開,這五年時間都住在外公家里,這難道不算是大恩嗎?怎么會不跟裴矩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