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營村村北。
陽光透過塑料薄膜,在蔬菜大棚里投下明晃晃的光。
陳守耕蹲在番茄苗壟間,泥土的腥氣混著幼苗的青澀味在暖濕的空氣里彌漫。他彎腰用手背貼了貼地面,又瞥了眼掛在棚架上的溫度計——22c,濕度65%,剛好。
“沙沙”的筆尖摩擦聲里,他把數據仔細記在牛皮筆記本上,字跡工整得像教科書。本子上已經記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字,從移栽日期到每日溫濕度,甚至連葉片舒展的角度都有標注。
這些提前育苗的番茄苗剛過緩苗期,莖稈透著健康的深綠,葉片舒展開,長勢都不錯。
“陳老師。”清脆的女聲從棚口傳來,周青禾掀著塑料門簾走進來,軍綠色的工裝褲沾著點泥星,“李老板從京城回來了,說忙完了,請您去三號大棚一趟。”
陳守耕合上筆記本,往褲兜里一塞,直起身時腰桿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他看著自己的這位學生,朝氣騰騰、又磨去了城里姑娘的嬌氣,眼里帶著笑意:“我聽說,你要拍電影了?”
周青禾臉一紅,撓了撓頭:“是李老板要拍宣傳影片,專門宣傳蔬菜大棚的。”她往棚外指了指,“到時候在周邊村子露天放映,讓鄉親們通過電影了解蔬菜大棚。”
“這是好事。”陳守耕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年輕人就該敢想敢試。好好拍,我還沒在電影里見過自己的學生呢。你又是頭一份。”
“您就別取笑我了,我就是跟著湊個熱鬧。”周青禾晃了晃手里的記錄板。
陳守耕出了24號大棚,直奔三號大棚。
三號大棚里更暖和些,老李正蹲在角落捆扎竹竿,看見陳守耕進來,連忙直起身:“陳老師來啦!”
“陳老師辛苦啦,快坐著歇會。”李哲從棚角的矮桌旁拎過一把馬扎,又給搪瓷杯里倒上茉莉花茶遞給陳守耕,“陳老師,喝點水。”
陳守耕接過茶杯抿了口,茶味清冽:“李老板,青禾說您找我有事?”
“您等會兒。”李哲轉身走到夯土墻邊,拎著一大一小兩個袋子走過來。他解開繩結,麻袋里滾出些飽滿的種子,一種帶著淺黃色的花紋,還有一種透著油亮的深綠色。“陳老師,您瞅瞅這個。”
陳守耕眼睛倏地亮了,放下茶杯湊過去,指尖捏起幾粒種子對著光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驚訝地抬眼:“這是……腌漬小黃瓜和青刀豆的種子?”
他捻著種子的手指微微發顫,“這東西國內少見得很,你從哪弄來這么多?”雖說農業大學也有類似的種子,但多是用于實驗,可找不來這么些。
“托京城市蔬菜公司的朋友弄的。”李哲笑著往麻袋里指了指,“青刀豆種子25斤,腌漬小黃瓜5斤。您給算算,這么多種子能種多少地?能出多少菜?做成罐頭大概有多少噸?”
陳守耕從兜里掏出筆記本和鉛筆,在膝頭攤開就寫。“腌漬小黃瓜嬌貴些。理論上每畝用種50多克,但發芽率也就70%-75%,要保證每畝3000到3500株,實際得用65-75克。”
他的筆尖飛快地劃著,“5斤種子……差不多能種三十多畝地。”
“畝產呢?”李哲往前湊了湊。
“畝產不算高,5000到6500斤吧。”陳守耕在本子上畫著圈,又寫下損耗二字,“出口的商品果要求嚴,長度適中,不能有畸形蟲眼,這樣的能占70%-75%,剩下的是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