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胡同。
上午十點來鐘,京城里還帶著點兒春日的涼勁兒,風卷著幾片早落的海棠花瓣,輕飄飄落七號院的青石板上。
胡同的喧囂被前院隔開,現在后院才是李哲常待的地兒,透著股鬧中取靜的安逸勁兒。后院墻角立著幾竿翠竹,葉子上還掛著清晨的露珠,風一吹就輕輕晃悠。
李哲躺在一把藤躺椅上,是他前兩天剛買的,坐著特別得勁兒,弧度剛好托著腰。他身上搭了件薄針織衫,瞇著眼曬著太陽,這會兒的太陽不算刺眼,暖洋洋的。
身旁的竹藤圓桌上擺著一套紫砂壺茶具,是前些日子譚靜雅送的,旁邊放著一碟剛洗好的草莓,紅通通的很有食欲,還有一小袋花生,殼兒已經零散落在碟邊了。
院里兩只狗正撒歡兒呢,金子叼著個白色皮球,尾巴甩得飛快;渾身紅通通的火焰圍著金子轉圈,跑起來像一團小火苗,時不時跳起來想搶皮球。
院子中央的海棠樹開得正熱鬧,花瓣一層疊一層,綴滿了枝頭,淡淡的花香跟著風飄過來,混著泥土的味兒。
海棠樹下,一只貍花貓蜷著身子趴著,耳朵時不時動一下,眼皮卻耷拉著,對狗兒們的打鬧壓根不在意,那懶懶散散的樣子,跟剛睡醒似的。
李哲坐起身,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杯沿還帶著余溫,輕輕抿了一口,花茶的清香在舌尖散開。
他看著兩只狗圍著皮球追來追去,金子猛地把球甩到墻角,火焰立刻撲過去,可沒咬住,球滾到了貍花貓腳邊。
貍花貓終于抬了抬眼,用爪子撥了撥球,又慢悠悠縮了回去。
李哲忍不住笑了,他很喜歡這種悠閑散漫的生活,喝著茶水、曬著太陽、遛狗逗貓,回頭再養一缸金魚,擺弄幾盆花草,齊活。
喝光杯里的茶,李哲又躺回藤椅,半瞇著眼。
陽光透過海棠花的縫隙灑在他臉上,暖融融的,沒一會兒就有點兒犯困。
就在這時候,院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李哲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后門,拉開門一看,門外站著個高胖的身影:“金哥。”
四月的天還不算太熱,可金百萬額頭上全是汗,順著他圓乎乎的臉頰往下淌,t恤領口都被汗浸濕了,貼在身上。他喘著粗氣,看見李哲就咧開嘴笑:“老弟,可算是到你家了!”
“金哥,您咋出這么大的汗,快進來。”李哲側身讓他進來。
金百萬從兜里掏出手絹擦了擦汗,一邊往里走一邊解釋:“我早上坐運菜的卡車來京城,去京郊那家得偉罐頭廠談生意,九點多就談完了。
然后做公交車到了附近,下車后,就急著往這邊趕,走得太急才出這么多汗。”說著,他眼睛掃過院里的藤椅和茶桌,羨慕地咂咂嘴:“老弟,你這小日子過得可真不錯,曬太陽、喝茶,比我在家舒坦多了,真得勁!”
李哲從東廂房搬了把木椅子過來,放在茶桌旁:“咱辛苦賺錢,不就是為了能過上舒服日子嘛。”
“這話不差。”金百萬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花茶。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時還砸吧砸吧嘴,一臉疑惑:“老弟,都是花茶,咋你家的喝著就比我自己在家泡的香呢?我在家泡的總覺得差了點兒味兒。”
李哲笑了,拿起茶壺給金百萬續上茶:“這茶是朋友年前送的,聽說是特供的茉莉花茶,確實比市面上的好點兒。
我這兒也沒剩多少了,等忙完這陣子,咱哥倆去京城的老字號轉轉,像張一元、吳裕泰,嘗嘗誰家的茶葉合口味,多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