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嘴家在村子中間,是一間不大的土坯房,前些天暴雨,廁所的墻還被沖塌了。
快嘴媳婦吃完晚飯,跟代銷店的幾個大嬸聊了會兒八卦,剛回到家,正準備上炕休息,就聽到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誰呀?大晚上的敲門,有啥事明天再!”快嘴媳婦在院子里喊道,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煩。
“媳婦,是俺!你當家的!”門外傳來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快嘴媳婦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快步跑到門口,手忙腳亂地拉開門栓。
看到門外站著的男人,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哽咽道:“快嘴!你個沒良心的!一走就是一年多,連個信都沒有,你還知道回來啊!嗚嗚……”
她的嗓門本來就大,這一哭,聲音更是傳遍了半個胡同。
快嘴懷里的嬰孩被嚇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聲音又脆又響。
快嘴媳婦愣住了,目光直直地盯著快嘴懷里的花布包,聲音都有些發顫:“這……這是啥?你懷里咋還抱著個孩子?這孩子是哪來的?”
“別嚎了,讓人聽見笑話!”快嘴連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這孩子的爹娘養不起,俺給了點營養費,把孩子帶回來的。
這以后就是咱閨女了,咱倆也有個伴兒。行了,快讓俺進去,別站在門口,讓人看見了不好。”
快嘴著,拎著布包,抱著孩子就往屋里走。
快嘴媳婦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跟著走進屋里,關上門,還是不敢相信地問:“娘嘞,你膽子咋這么大?就這么把孩子帶回來了?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知道咋呢!”
“不然咋整?咱倆結婚這么多年,一直沒孩子,你心里不急?俺在南方的時候,一想到這事就睡不著覺。”快嘴坐在炕沿上,把孩子放在炕上,心翼翼地解開花布包——里面是個黑瘦的女嬰,約莫三四個月大,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不哭也不鬧。
快嘴媳婦看著孩子,心里也有些發虛——沒有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病,村里的娘們偶爾也會拿這事打趣她,她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了。
她猶豫了一下,聲問:“那……那你咋不抱個帶把的回來?男孩能傳宗接代,閨女長大了還得嫁出去。”
快嘴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孩子的臉蛋:“男孩人家肯給咱嗎?誰家有男孩舍得送人?俺也不指望啥傳宗接代,就想著等咱倆年紀大了,有個端茶倒水的人。”
快嘴媳婦聽到這話,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孩子抱在懷里,看著孩子黑乎乎的臉蛋,感受著懷里溫熱的身體,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聲嘀咕道:“閨女……俺以后也有閨女了……”
……
翌日。
清晨的大營村帶著幾分涼意,快嘴媳婦頂著兩個黑眼圈從屋里走出來,眼角的細紋里還帶著疲憊。
昨晚家里突然多了個嬰兒,孩子半夜醒了兩回,加上天氣悶熱,她幾乎沒合眼。
她走到院子里的壓水井旁,壓了些冷水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她清醒了些,卻還是提不起精神,索性坐在屋門口的石墩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