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縣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監斬臺的。
他就記得自己在看見自己說要斬了杜鳶時,對方的那種放聲大笑。
那是一種他無法形容的笑聲。
陰沉的天穹壓著刑場,衙役招呼百姓的銅鑼聲在青石板上撞出回音。房縣令的指甲幾乎掐進監斬臺的木紋里,冷汗順著官帽內側不停滑落。
他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不對勁,更是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這讓他努力的回想著這三十年來飽讀的圣賢書。
“子不語怪力亂神”
我沒錯,我沒錯。
反復重復了這幾句后,房縣令開始在紙上寫著自己之后的安排。
他不覺得自己斬錯了,西南大亂就在眼前。他是陛下點的官,他必須杜絕一切可能。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繞過國法直接斬了此人的權力。
所以他打算在斬了杜鳶,知會刺史之后,自去袍印入牢請罪。
就是,自己為何一定要斬了他呢?
固然是急從權,但程序不對,國法不合。
是否過于武斷?
為何不能和昨日一樣,先行入獄?
先前還好,此刻迷茫一起,頓感一陣頭疼。
黑氣在他額頭環繞盤旋,久久不去。
這一幕都落在了杜鳶眼里。
但杜鳶一直沒有開口,而是看向了周圍越來越多的百姓。
自從發現了房縣令身上有黑氣環繞之后。
杜鳶就改變了最開始的想法。
準備先行強化自己,然后再著手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畢竟這樣才比較有底氣。
要是這都不行,那杜鳶也可以放心的對自己說盡力了。
而房縣令叫來百姓的做法,無疑是正中他的下懷。
如此一來,屆時不管是房縣令真的金玉其外,需要自己揭穿他的面目,反罰于他。
還是房縣令只是被人操控成了替罪羊,需要自己撥開迷霧,都是好用!
房縣令可能到現在都奇怪自己為何要笑。
畢竟,他覺得是在斬自己,但其實是在給自己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不過現在看來,房縣令真是被妖法迷了?
杜鳶沒有刑拘加身,也沒有換上囚服,只是靜靜的站在刑場之上。
這一是因為錢有才在周旋,房縣令擔心他沖動。
二是因為這件事實在太急,很多東西都沒有準備,錢有才一鬧,自然就沒了。
而此刻的話,錢有才直接沖到了刑場之上,想要帶著杜鳶下去:
“我的道長啊,您到底要做什么啊,您這千金的體,哪里能讓那個該死的狗官折騰!”
他是望族子弟,很多與法不合的地方,旁邊人都會下意識忽略,哪怕是房縣令!
杜鳶擺手笑道:
“不必,很多事情,不這樣,就不能讓人看個清楚。貧道既然來了,自然要管到底的。”
“可是道長,這可是殺頭的事情,您,您,您”
錢有才一時間沒想到合適的說詞。
杜鳶則是看著他又看著下面無數百姓笑道:
“放心,貧道不會有事!”
說著,杜鳶又對著錢有才道了一句:
“你,難道不信貧道?”
看著無比自信的杜鳶,錢有才當即搖頭道:
“自然不會。”
“既然如此,為何如此?”
錢有才愣在原地,好像是啊。
道長不會有事,屆時倒霉的自然是姓房的啊!
一想到這兒,錢有才就笑了。
“哎,道長您說的是!就是,道長,您為何一定要來這刑場?”
道長說的很多事情,不這樣,就不能讓人看個清楚是什么意思?
我總不能說是因為這兒人最多吧。
杜鳶想了一下后,沒有回答錢有才,只是高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