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縣的酒樓里,杜鳶正對著又一圈聚攏來的百姓講著故事。
從前講書是為混口飯吃,如今卻是實打實的興趣。
把好好藏在心里的珍奇故事說給旁人聽,看他們或屏息凝神、或拍案驚嘆的模樣,實在是件舒心之事。
尤其是聽到聽眾發自內心的稱贊時,那份滿足感格外真切。
這份滋味,和當初救下西南時那種如釋重負的暢快不同,卻另有一番妥帖。
就像曬了場春日的好太陽,讓人打心底里喜歡。
可偏偏就在杜鳶的故事講到最扣人心弦處,變故陡生。
幾個人影瞬間闖入其中,引得周遭聽眾紛紛皺眉。
不等開口,卻驚見其中幾人居然披著鐵甲拿著兵刃,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等。
甚至就在他們身后,還有縣太爺帶著的衙役們唯唯諾諾的欠身候著。
眾人正自驚疑不定時,卻見那為首的年輕公子目光掃過杜鳶,陡然眼睛一亮,搶步上前便納頭拜倒,聲音帶著幾分未平的急促:
“小子瑯琊王氏王承業,今日特來拜謝小先生救命之恩!”
“瑯琊王氏?!”
這四字如驚雷落地,在場之人霎時一片嘩然。
五姓七望,雖然沒有個準確高低,但瑯琊王氏一直是隱首!
畢竟,這可是中古第一世家啊!
是而,哪怕是河西縣這地方的普通百姓,都是清楚瑯琊王氏四個字究竟意味著什么。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打量著這位年輕公子。
對方儀容不俗,但似乎受了點驚嚇,以至于面色好像不太對勁?
而杜鳶在聽到王承業這個名字時,好奇問了一句:
“王承嗣是你何人?”
王承業心頭一驚道:
“好叫小先生知曉,王承子嗣乃是我堂兄。只是他已許久未曾歸家,族中長輩都在掛念,您、您莫非知曉他的下落?”
其實族里應該沒啥人掛念他,哪怕是伯父和伯母。
畢竟他這堂兄素來膽小怕事。走時又卷走了不少財物。如今指不定是在什么腌臜地方窩著呢。
如此那里需要人擔心他的安危?
反倒是得擔心這家伙敗光了錢財,以至于曝出身份,又臟了他們王氏的門楣去。
還真認識啊。
杜鳶心頭好笑,那位王公子,他可真的太熟了。
所以便是點點頭道:
“算是知道,但不好說是認識,畢竟,他比較熟的應該是此前一直與我論法的一僧一道。”
王承業心頭驚訝更甚:
“您乃世外高人,一身本事,小子從未見過。能與您論法之人,想來也是一方名宿,我這堂兄居然有此等機緣?”
他堂兄在他們王氏,一直被視作紈绔的標桿,誰要像他幾分,那便是廢了。只能靠著家中蔭蔽混個閑職度日。
前陣子聽說他因與伯父爭執,竟賭氣離家出走,族中更是一片“果然如此”的嘆息。
可如今聽小先生所言,他那堂兄不僅結識了方外之人,竟還似有了正經行徑?
“你家的堂兄倒是個妙人,日前先去了青州,然后又去了西南。青州時還沒什么表現,只能見得個熱心腸。”
“可等到了西南,他是搖身一變,不僅保下了十幾萬的災民,還跟著老將軍立下了不少功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