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然是有。且不止一次,更不止一位。只是那廝性子極為謹慎,半點破綻都不肯露出。”墨衣客緩了緩神,接著道,“行事又全憑心意,毫無章法:有時能連著屠盡好幾座大城都不停手,有時卻能蟄伏幾十上百年,蹤跡全無。”
“再加上他從不在那些大山頭的地界現身,是以這么多年過去,愣是沒人能真正將他除了。”
“哦,這般魔頭,最后居然來了此間?”
杜鳶本來是想要岔開話題的,可聽到這兒,還是忍不住追問。因為如此惜命又小心的魔頭,實在不像是能夠在大劫當頭時站出來的人。
“我也奇怪,只是事實如此”
墨衣客的聲音越發苦澀,也越發自嘲。
杜鳶則是愈發皺眉,他總感覺這里面很不對勁。
所以便認真看向了那平原之下。
只可惜,他儒家一脈的修為終究欠缺太多火候。
別說看清那把劍了,便是看透地脈都難。
所以杜鳶猶豫了一下后,便在心頭默念了一聲:‘無量天尊!’
下一瞬,身旁的墨衣客只覺心頭沒來由一緊,緊接著渾身寒毛倒豎。這股異樣的壓迫感,他并非頭一回體會。
那還是他少年成名時,自認修為遠超同輩,一時意氣用事,不管不顧地闖了一處無名兇地。
才剛踏入沒幾步,便覺渾身氣血凝滯,連呼吸都滯澀了幾分;等他驚覺不對、猛地回頭時,才愕然看見一頭天青真龍正昂首屹立在身后,龍威如獄,幾乎要壓垮他的神魂!
那一瞬間,他才真正懂了什么叫“蚍蜉得見青天”。
自己在真龍面前,渺小得連喘一口氣都不敢。而那時周身的戰栗與敬畏,竟和此刻分毫不差!
可自打他真正修成大道、成為一方大劍仙后,這等被極致威壓籠罩的感覺,便再也沒有過。為何今日,會突然重現?
墨衣客狐疑地掃視四周,手心下意識地便想摸向腰間劍柄——可指尖觸及的只有空蕩蕩的衣料,一股莫大自嘲瞬間漫上心頭。
當年是自己執意要去,也是自己心氣盡喪,棄劍而逃。
如今怎么還有臉想著握劍的?
一陣苦笑之后,心頭狐疑也淡了不少。
管他怎么回事呢,自己不過是個早就該死在這兒的尸體罷了,在乎這些作甚?
就在這時,杜鳶忽然神色一正,開口道:
“你們或許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
墨衣客眉頭微蹙,語氣里滿是疑惑:“什么事?”
杜鳶伸手指向腳下的平原,一字一句道:
“這把劍,其實才是‘人屠’。”
這話落地的瞬間,墨衣客只覺心頭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
他本以為自己早已心死如灰,再難起半分波瀾,可此刻胸腔里卻驟然掀起萬丈驚濤。
他猛地探手,死死攥住杜鳶的衣袖,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的急切: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什么叫這把劍才是人屠?”
衣袖上傳來的顫抖,讓杜鳶清晰感知到墨衣客心底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