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有一個辦法,把事情徹底鬧大,鬧到皇帝都覺得過火的地步。
這就叫——“廢掉一件事最好的辦法不是直接反抗,而是極端化丶擴大化它。”
“如果浙江做的事太明顯,會被察覺,你家主人怎麼說?”
“回王老爺話,主人說除了浙江外,還有五個省會同時發動,但規模一定比不上浙江,只是為了給浙江之事做掩護。”
王艮沉著臉,眼底深處有一絲擔憂,沉吟片刻后,還是下定了決心,對李九沉聲道:“你回去和你家主人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九毫不耽擱,在一拱手轉身就走。
王艮坐在堂中,桌上的茶水漸漸轉涼,他一動不動,深深寒意逐漸從眼底浮現,繼而布滿了全臉。
端起那早已涼透沒有一絲熱氣的茶,一飲而盡。
……
自李祺在浙東初成圣,其后又有黃淮入心學一黨,這個當初理學最頑固的大本營,就漸漸向心學敞開了懷抱,其后李顯穆坐斷江南,雖然重點打擊了南直隸,但浙江也被清理了一遍。
而后王艮入浙江,在浙江地面上,他自然權勢不如三巨頭,可誰都知道他背景深厚。
理學雖然強,可卻分成各個支脈,而心學是擰成一團的。
作為心學領袖之一,他官職較低,卻不意味著地位低,是以浙東三巨頭也對王艮不敢呼來喝去。
這諸般緣由之下,心學早就在浙江遍地開花,隱隱有蓋過理學之勢,王艮當初和李顯穆所說的——“于理學核心的江南之地破開桎梏”算是初步達成。
這也是如今李顯穆選擇在浙江搞事的緣由,這里已經不僅僅是理學的大本營,同時也是心學最強的一個省。
正如戶部尚書夏原吉所猜測的那樣,即便有禮部衙門派人強壓,可依舊有超過半數的省,那些省學道選擇不屈從禮部。
但那些本就是煙霧彈,李顯穆真正的目光只放在浙江省,在京城中等待著派往各省的干吏送回消息。
距離京城比較近的北方諸省已經開始,而南方諸省則落后一步,京中關注此事的雖然極多,可大明朝事務繁雜,卻不可能因這一件事停下。
臨近年關,內閣極其繁忙。
因為又到了各個衙門匯總一年支出的時候,再加上要提前申報一些明年需要用到的大型支出。
于是各衙門不得不和李顯穆接觸,可京中以及天下諸省的風波愈演愈烈,幾乎每一日都會有許多失真的消息通過各個渠道傳到京城。
從這些消息中看來,各個省的士林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各種攻訐的亂象層出不窮。
即便沒有李顯穆故意讓事情擴大化,沒有故意去點火,也已經漸漸有些失控的跡象。
東廠方面已經向皇帝匯報過各地的亂象,朱棣笑的很開心,認為完全達到了他要的效果,狠狠地殺了殺士紳銳氣,并且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
于是沒有太過于在乎地方上的各種亂象。
朝廷中有些大臣看不過去,希望能早日停止這種相爭斗之事,也都被忽視。
形勢到了這種地步,不加速到極點,怎麼能停下?
永樂十年的大明財政會議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