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感慨道:“魏武帝當初感慨生子當如孫仲謀,我看如今,生子當如李明達啊。”
“便是有少司憲半分也足以后繼有人了,哪里敢奢求少司憲這樣天姿呢”
在場說話之人從英國公來算,都算是長輩,說這話都是真心實意,李顯穆也只能謙虛。
一眾人談笑著,好似不曾看到那些走出大殿的朝臣復雜的眼神。
“李副憲當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夠如此造作大事,千年文廟一朝易手,李忠文公必將一躍為十哲,李氏日后就是當世唯一的大權在握的圣裔家族,李副憲想必是極得意了。”
正談笑間的眾人,頓時收了笑意,望向聲音來處,竟然是左都御史劉觀。
其余眾人也都放慢了腳步,將目光投向了似乎又要爆發沖突的二人,今日殿中圍攻李顯穆的主力可就是都察院,就是這位左都御史,甚至那些御史背后,若說沒有劉觀的指使,他們可不信。
“這是受刺激太重發瘋了”
“今日他還是左都御史,可明日,怕就是詔獄中的階下囚了。”
“正是如此,心中知曉自己的必然下場,所以才在這里發瘋,給李明達添些堵。”
眾人竊竊私語著,對于劉觀即將面臨的下場,其實大多數人都心知肚明。
雖然今日在大朝會上,皇帝沒有直接下旨廢掉他,可結果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若是把今天朝會上的事情,當作一場政治斗爭,那劉觀毋庸置疑是輸家,而輸家必然失去一切,就如同過去那些歲月中的失敗者,貶官外放都算是輕的。
況且眾人記性都很好,雖然李顯穆只是提了一嘴,可劉觀是觸犯了國法的,若是往日他還有圣眷在身時,這點事自然不算什么,可如今他失了圣眷,這便是要命的事。
皇帝不在朝上直接拿下他,可能就是派人去查李顯穆所說的那些事是否屬實,可能等不到明天,錦衣衛或是大理寺就會派人上門將他拿下,且證據確鑿。
劉觀自己又如何不清楚呢
他做過的事情心知肚明,那是殺頭的罪過。
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憤恨李顯穆,盯著李顯穆的眼神中,簡直要噴出火來,甚至此刻不管不顧的就要再次和李顯穆對上。
“原來是劉總憲!”李顯穆臉上、眼中皆帶著笑意,可那笑意卻浮在表面,不曾抵達眼底,“劉總憲執掌言路,可說話卻這般沒水平,我看這身朱紫之袍,怕是穿不長久了。”
一刀捅到劉觀最痛處。
劉觀憤然道:“李顯穆,你以為你就能富貴長久嗎
豈不聞日中則移、月滿則虧,器滿則覆,物滿則衰是也!
翌日你家怕是要富貴至極了,可這正是你家衰落的開始,我等著你家敗落的時候,哈哈哈。”
這深深沉沉的詛咒,讓眾人都為之一驚,劉觀可真是對李顯穆深深恨之啊,竟然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心中這般想著,又將目光投向李顯穆,想看他如何回應,李顯穆臉上沒有絲毫神情的變化,只是從容道:“我家已經敗落過了,煊赫鼎盛的公府,無人問津的罪族,如今又漸漸煊赫起來,你以為我家和你家會一樣嗎
你以為你落到如今的下場,只是運氣不好嗎
若是你私心別那么重,若是你對陛下尚有幾分誠心,你都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