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穆故意把王安石提出來,在古代王安石是典型的奸臣,變法搞得天下大亂,甚至宋朝的滅亡都給他脫不開干系。
果不其然。
殿中眾人紛紛唾罵起來王安石乃是奸佞。
李顯穆卻發笑道:“我也覺得祖宗之法,乃是國朝根本,豈能廢之呢?先帝在時,每每廢前朝之法,我便上諫先帝,祖宗之法不可變,欲要恢復大誥,以遏制天下貪官污吏的黑暗之風。
然而先帝卻說此法甚嚴,不可為之,我深感遺憾。
如今諸位臣工既然也覺得祖宗之法不可變,恰好如今朝廷重臣都在此處,陛下也在,不若我等齊齊諫言,恢復大誥,貪六十兩者,剝皮填草!
諸位以為如何呢?”
在李顯穆說的過程中,奉天殿上,就已經沒聲音了,只剩下冷冷的喘息聲,誰都沒想到李顯穆竟然這么狠,他們只是想要斗爭一下,李顯穆卻要和他們同歸于盡。
恢復大誥,開什么玩笑呢?
李顯穆當然不可能恢復大誥,真要恢復大誥,大明連五十年都撐不過去,就要亡了。
大誥就是一個只有朱元璋、朱棣那種馬上開國皇帝才能玩的東西,而且對天下損害極大。
舉一個例子就明白了。
如果你現在是一個地方官員,你的職責是為當地規劃未來五年甚至十年的建設,但現在,你隨時可能會因為一些小錯而死。
那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一、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
二、尋求門路讓自己不死。
這其實不是個選擇題,而是必選題。
因為你只要做事,就必然會犯錯,就必然要妥協,就必然身上沾上一些泥水,不再干凈。
就連李祺這個帶系統的穿越者,在洪武年間的八年,目的也只有活著這一條,在活著之外,稍微分出一點精力去做事。
李顯穆也要默許下邊人做一些擦邊的事。
何況其他人呢?
如果官場距離普通人太遠的話,放在商場也是一樣的。
經商環境好的時候,投資做生意的就多;大環境不好的時候,大家就只想存錢。
如果大明朝沒有一個穩定的、能夠讓大部分官員都安心謀求的政治環境,那整個王朝停擺是必然的。
所謂政治是否清明,其實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做事的官員能不能憑借具體的功績,一步步升遷。
這就是為什么史學界批評明朝的宦官政治,認為宦官主政時期政治黑暗,因為宦官只以喜好、奉承而升遷、貶謫官員,正直的官員完全沒有機會。
張居正權勢最巔峰的時候,都不至于說誰反對他,就直接下詔獄弄死。
最多就是貶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