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說的好啊。”朱瞻基滿是贊嘆道:“說的一陣見血,吏部尚書之重,便在這其中了,方才諸卿所舉薦的,可有對老師這一番話,有所針砭?”
殿中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吏治的重要性誰都知道,但基本上都是在中后期敗壞到一定程度上,才會被人提出來,當成一件重要的大事去整治。
如今天下吏治雖然有問題,但似乎還沒有緊急到那種危害國家社稷的地步。
禮部尚書躊躇道:“太祖時期對貪官污吏整頓頗嚴,太宗皇帝御下同樣頗嚴,想必還算是尚好吧。”
“是啊,應當沒有那么嚴重,我看同僚尚頗為清廉。”
有了人開頭,其他人也紛紛開口,但說的都比較模棱兩可,以免落人口舌。
只有李顯穆才知道,洪武時期別看殺的貪官污吏多,但吏治一點都沒變好。
李顯穆緩緩開口道:“諸卿這就是一葉障目了,中樞朝廷、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那自然不必說,能活下來的,基本上沒太差的人。
譬如諸位,轉遷翰林,而后歷任六部,在京城中做官,大部分都尚且好。
但下面呢?
諸位都沒去過吧?”
李顯穆嗤笑道:“我有個問題,諸卿覺得,在一個混亂的年代里,是好人容易活著,還是壞人容易活著?”
這一問,讓眾人頓時肅然起來,就連朱瞻基都微微變色。
誰都知道答案。
好人難活、好官難做,自然是壞人容易活著。
至于那個禍亂的年代,雖然李顯穆沒有指名點姓,但誰都知道就是太祖皇帝喜歡亂殺人。
雖然有些不敬,但沒人閑的沒事干,去指責李顯穆,任何人、包括皇帝都對那種恐怖的環境,有些畏懼。
那種株連大案下來,不跑不送的官員,隨便就被牽連,根本就到不了皇帝那里,就直接被一筆畫在戶籍上,身死道消。
“太宗皇帝誅獨夫、靖國難之后,大明的上層一批高級官員,但下面卻沒動,這種情況下,正是最容易上下其手的時間段,于是又上去了一批擅長鉆營的人。
所以真實的吏治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啊。”
現在大明朝的吏治風氣,已經到了一種比較嚴重的程度,到了正統年間就可以說非常嚴重了,打一個麓川王國都打了那些多年。
至于成化年間、孝宗年間,就不用提了。
這次再也沒人說話了,李顯穆這一番話實在是有理有據,又把他們這些京官摘了出去。
“否則諸卿以為我為什么要力推巡撫制度,且建議讓巡撫皆掛都御史的銜呢?
這是因為我連十九道監察御史都不信任,因為他們在地方待的太久了。”李顯穆慨然道:“正是因為察覺出了些苗頭,才出此之策。”
“不必再議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李顯穆的話,便聽到自上首傳來的、皇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