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的質問,讓熔巖暴君的意志啞火了。
“放棄這片廣闊卻虛假的戰場。”森林女神的意志掃過所有神只,“收縮我們所有的防御,將神力與意志全部集中于各自的神國集群。將我們的領域打造成絕對壁壘。”
“如此一來,就算世界意志能為他遮蔽整個星球,只要他敢靠近我們的核心,就無所遁形。我們可以在自己的主場以逸待勞,將他徹底碾碎。”
這番話,條理清晰,邏輯嚴密。
就連最陰冷的巫妖之神,那死寂的魂火中也透出了一絲認同。
這是一個被逼到絕境后,最穩妥,也是唯一正確的做法。
放棄幻想,放棄傲慢,承認自己在這片土地上是半個瞎子,然后守好自己唯一能看清的一畝三分地。
然而,就在森林女神的意志清晰地勾勒出這幅戰略藍圖時,祂自己卻猛地一顫。
一個讓祂遍體生寒的念頭,毫無征兆地浮現。
等等。
收縮防御。
固守神國。
放棄對外界的無效干涉。
將所有力量集中于自身……
這個策略,如此正確,如此明智。
但是,為什么會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仿佛已經有人在這么做了。
而且是從一開始就在這么做了。
森林女神的意志,轉向了那片始終高懸于天,宛如恒星般亙古不變的光明神國集群。
祂終于明白了。
光明神為什么始終沉默。
為什么在祂們構筑法則囚籠,瘋狂傾瀉神力的時候,祂只是象征性地出了一份力。
為什么在祂們為了獵物的挑釁而彼此猜忌,互相咆哮的時候,祂的領域始終穩固如初,沒有任何多余的波動。
不是祂在故弄玄虛坐山觀虎斗。
更不是祂在等待什么漁翁之利。
而是因為,祂早就看穿了這一切。
祂早就知道,祂們這群所謂的上位神只,就像一群被蒙住眼睛的蠢貨,在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舞臺上,賣力地表演著一出荒唐的鬧劇。
所以祂早就采取了最正確的應對。
固守祂的國,庇護祂的民,將自身化為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冷眼旁觀著祂們的愚蠢與徒勞。
祂剛才的點破,或許并非出于善意。
只是因為祂們的鬧劇已經接近尾聲,獵物已經通過吞噬祂們的同類而成長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
祂們若是再不清醒,只會讓秦川變得更加難以處理。
這不是光明神想看到的。
一股更深邃的寒意,從森林女神的意志本源中升起。
那是一種智識層面被徹底碾壓的羞辱與恐懼。
在真正的獵人眼中,或許秦川是那頭不斷撕咬的狼。
而祂們卻連當狼的資格都沒有。
祂們只是一群被狼追趕,卻慌不擇路,自己沖進陷阱的羔羊。
而光明神,才是那個站在最高處,俯瞰著整片狩獵場,唯一一個從始至終都保持清醒的另一個獵人。
巫妖的魂火停止了收縮。
祂明白了。
光明神不是在看戲。
或者說,祂看的不是秦川的戲。
祂看的是祂們七個的戲。
“光明!”
熔巖暴君的咆哮終于炸響,但這一次,不再是針對秦川,而是帶著一種被徹底愚弄后的狂怒與羞恥,直指那片宏大的光明神國。
“你一直在看著!你早就知道!!”
祂的怒火化作實質的法則沖擊,卻在那片光明領域的邊緣被無聲地消弭,連一圈漣漪都未能激起。
風暴之神滾動的雷云也停滯了。
被一個凡人出身的新神玩弄,已經足夠屈辱。
可現在祂們發現,在另一位同類的眼中,祂們甚至連被玩弄的資格都沒有。
剛剛因為共同的敵人而勉強凝聚的意志,再一次出現了裂痕。
只是這一次,裂痕的對面,不再是那個籠中的秦川,而是祂們名義上的盟友。
就在這片由驚怒與羞辱構成的意志旋渦即將爆發的前一刻,那個宏大純粹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
“愚蠢,需要付出代價。”
光明神的意志沒有任何辯解,也沒有任何安撫,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陳述。
“我不會用我的神國,為你們的愚蠢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