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珩站在醫院的走廊里,身后是冰冷的墻壁,他背靠著墻壁一言不發。
他低著頭,唇瓣緊抿,身上還有南惜的血,雙手掌心上也是血,他雙目無神,一閉上眼方才醫生說的那些話又在耳邊回蕩不去。
他只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無盡的悔恨和愧疚將他整個人淹沒。
“裴先生,裴太太本已懷孕十周,因為滾下樓梯而導致流產,孩子保不住了……”
“如今裴太太身上多處骨折,又因為流產的原因,身體又出現了大出血的狀況,現在開始要大量輸血搶救了……”
裴知珩一只手摳著墻上的白灰,他摳的越來越使勁兒,片刻的功夫,指甲蓋里全是白灰。
他顫抖著蹲下身,他將自己的滿頭的碎發狠狠抓了一大把,他使勁兒的抓著,淚水一顆一顆砸在了地上。
原來,他的孩子一直都在,南惜根本就沒有去做流產手術。
他的孩子根本沒被流掉,是被他親手殺死,親手殺死的啊!
裴知珩悔恨無比,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樣的悔恨一直到南惜脫離生命危險之后為止,裴知珩脫下西裝,這次他沒有請護工,他一心一意的照顧著南惜。
他心里又生出了別樣的恐懼,他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他一邊盼著床上的人早些醒過來,可另一邊卻又害怕南惜醒過來之后看著自己的那雙眼。
到那個時候,他那雙眼中又會有什么樣的情緒呢?
裴知珩苦澀的笑著,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自欺欺人的給自己找事做……
他買了花自己修剪,精心的插到花瓶里,在頭柜上放了個水果拼盤,他削蘋果皮,精心的擺水果……
他等著南惜醒過來,下一刻,卻又想到醫生叮囑的那些話,說剛流產的女生不能吃涼的,于是,他懷里抱著電腦快速的上網查閱了不少有關于這方面的知識。
他恨不得自己一目十行,將從前從未涉獵過的事全都裝到腦袋里。
他拼了命的想彌補,將自己從前沒給過南惜的一股腦全捧到她面前,可他實在想不到,如今的自己究竟該用什么方式去補償。
或者,惜惜現在還想要什么呢?
其實,她醒過來之后愿不愿意見他,還是個未知數呢……
裴知珩越想越覺得心寒,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這是他在無數個夜里輾轉反側為自己和南惜選擇的最后一條退路。
哪怕他們這段千瘡百孔的婚姻最終也未能走到盡頭,可他也想給他們的這段時光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第二天早上,太陽還未升起的時候南惜就從病床上緩緩蘇醒。
入目就是裴知珩這張放大的臉。
沒有預想中的痛哭流涕,難分難舍,有的只是內心的平靜。
只是,南惜被窩下的手緩緩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里一條小生命已經流逝,如今空空的,什么也不剩了。
她輕輕閉上眼。
“惜惜,你終于醒了,現在感覺怎么樣?好點了嗎?有什么地方疼嗎?想不想喝水……要不要吃點什么?”
一大早的,他什么都準備好了,床頭柜上晾好的水,保溫桶里早就燉好的營養粥。
南惜只面無表情的閉上眼。
裴知珩手在床頭一步也不肯離開他,反復不停的說話,試圖讓南惜也開口。
可南惜只是在醒過來時看了他兩眼,其余時間她撇開頭沒在看裴知珩一眼。
裴知珩準備的那些營養粥她一口沒吃。
“惜惜,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能不吃飯。”
“惜惜,你這樣身體會受不住的。”
“惜惜,你說句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