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像一尊被悲傷凝固的雕像。
窗外偶爾有遠處高架橋那車燈的光線掃過,短暫地照亮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和那雙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無邊黑暗的空洞眼眸。
腦海里,反復回放的,是這幾個月來虛幻卻又無比真實的甜蜜點滴,每一個畫面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他的聲音,他的笑容,他指尖仿佛帶著魔力的筆觸......還有那最后一聲壓抑的痛哭。
愛得那么深,那么熾熱,幾乎燃盡了她全部的生命力。
可這愛,難道真的要以如此殘酷的方式......戛然而止嗎?
巨大的空洞和冰冷,吞噬了她。
一夜未眠,身體和精神都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十月二十八日。
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沉悶。
一輛黑色的豪華越野車碾過崎嶇不平的鄉間土路,卷起漫天黃塵,最終停在了西杭市郊外一個名叫向陽村的偏僻村口。
村子不大,依山而建,房屋多是老舊的磚瓦房,透著一股被時光遺忘的蕭索。
車門打開,林清淺幾乎是踉蹌著跌了下來。
她穿著一件單薄的米白色風衣,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一夜未眠的烏青,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黃鈺彗緊隨其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臉上也寫滿了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
車上還下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精悍、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他們是張杭接到黃鈺彗求助電話后,安排過來保護她們的保鏢,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沉默而專業。
村口,那個昨天在視頻里淚流滿面的中年婦女,王嬸,已經等在那里。
她穿著一身更加樸素的深藍色舊棉襖,眼睛紅腫得厲害,看到林清淺,她渾濁的眼里瞬間又蓄滿了淚水,嘴唇哆嗦著,只是朝林清淺招了招手,示意她們跟上,便轉身,佝僂著背,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村子后面的山坡走去。
那背影,沉重得像背負著一座山。
山路陡峭而濕滑,覆蓋著厚厚的落葉。
林清淺根本顧不上這些,她幾乎是憑著本能,跌跌撞撞地跟在王嬸后面,黃鈺彗和兩個保鏢緊隨其后。
她的目光死死鎖著王嬸的背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每一次跳動都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和窒息般的恐懼。
她不敢問,不敢想,只是機械地邁著步子,仿佛走向的不是一個答案,而是一個早已注定的、無法逃脫的刑場。
越往山上走,空氣越冷,山風嗚咽著穿過林間的松樹,發出如同低泣般的聲音。
路的盡頭,是一片背陰的山坡。
幾棵稀疏的老松樹下,一片新翻的泥土顯得格外刺眼。
王嬸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她抬起枯瘦的手,顫抖地指向那片新土的前方。
林清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一座小小的、用粗糙石塊簡單壘砌的新墳,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墳前沒有墓碑。
只有一塊簡陋的、臨時削成的木牌,斜插在泥土里。
木牌上,用黑漆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名字:
程默!
名字下面連照片也沒貼。
因為張杭不喜歡。
轟!!!
林清淺只覺得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猛地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