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琪!”
他的聲音像裹了一層厚厚的蜜糖,甜得發膩:
“想我了?嗯,剛回房間,正準備休息呢......出差嘛,習慣了,不辛苦的......”
黃鈺彗蜷縮著,雙臂緊緊抱住膝蓋,把頭深深埋進去。
門外那個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與幾分鐘前在她耳邊低語、帶著掠奪氣息的聲音,判若兩人。
原來這才是杭哥的溫柔?
太離譜了吧!
自己平時,除了得到他的一些錢和子彈外,沒得到過溫柔啊!
她聽見喬雨琪的聲音透過聽筒隱約傳來,帶著一種自然的親昵和毫不掩飾的依賴:
“就是提醒你呀,再忙也要記得好好吃飯,別總熬夜看文件......我這邊最近要接一個大的項目,最近又要忙起來啦,昨晚還工作到凌晨了呢......”
張杭立刻回應,語氣里是滿滿的心疼和關切:
“又熬夜?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身體最重要!項目再重要也沒你重要,是不是愛優那邊突然來的任務啊?回頭我得好好訓一訓他們了......”
那哄勸的、縱容的語調,是黃鈺彗從未擁有過的待遇。
衛生間里沒有開燈,只有門縫底下透進來一線走廊的微光,切割著濃稠的黑暗。
黃鈺彗就蜷縮在這片黑暗與光線的交界處,像個被世界遺忘的影子。
門外那場溫情脈脈的對話還在繼續,絮叨著瑣碎的日常,分享著彼此工作的煩惱和趣事,偶爾夾雜著喬雨琪輕輕的笑聲和張杭低沉的、帶著寵溺的回應。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無聲地宣告著一種她無法介入的親密與牢固。
黃鈺彗緊緊咬住下唇。
剛剛還欣喜若狂的心情,低落了太多。
原來所謂的“身邊人”,還隔著千山萬水,隔著另一個女人理所當然的、被珍視的權利。
那點剛剛燃起的、關于未來的野望,在這狹小的空間和門外溫柔的對話里,迅速冷卻,沉甸甸地墜下去,墜入一片深不見底的冰涼湖水。
距離,原來竟是如此遙遠而絕望。
她閉上眼,睫毛被無聲的濕意沾濕,黑暗里,只有自己壓抑的、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和她輕輕的嘆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那令人窒息的溫柔對話終于接近尾聲。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乖,快去吃點夜宵吧,別餓著。”
張杭的聲音軟得能擰出水來:
“嗯,我也愛你,嗯,晚安,做個好夢。”
通話結束的提示音清晰地傳來。
緊接著,是張杭一聲悠長的嘆息,像是感慨良多。
沉重的腳步聲朝衛生間走來,停在門外。
“出來吧。”
他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穩,甚至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后的疲憊慵懶,仿佛剛才那場查崗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演戲。
門鎖咔噠一聲被擰開。
黃鈺彗扶著冰冷的瓷磚墻壁,慢慢站起身。
腿有些麻,她微微踉蹌了一下。
她低著頭,沒有看他,只是沉默地彎腰,撿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緩慢而機械地往身上套。
房間里明亮的燈光刺得她眼睛發澀,方才躲藏時殘留的沐浴露香氣混合著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曖昧氣息。
張杭已經重新坐回沙發里,姿態放松,仿佛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