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淚水中,飽含著對逝去愛人刻骨銘心的思念,對自身沉淪的絕望羞恥,以及對未來一片混沌的迷茫和恐懼。
窗外的陽光明媚依舊,教室里老師講課的聲音平穩如常。
無人知曉,在這個安靜的角落里,一個女孩的心,正在經歷著怎樣的山崩海嘯,怎樣的煉獄煎熬。
她臉上的光彩,終究只是一層薄薄的、一觸即碎的偽裝。
她被困在了一個由思念、欲望、愧疚和一張酷似故人的臉編織成的,華麗而絕望的牢籠里。
而鑰匙,似乎早已被她自己親手丟棄。
接下來的幾天,林清淺感覺自己像被卷入了一場光怪陸離的、令人窒息的旋渦。
她被安置在君庭這棟巨大別墅的主臥套房內。
張杭并未像對待囚犯般限制她的自由,但這自由本身就帶著無形的枷鎖。
她像一個昂貴的金絲雀,被圈養在這座由金錢堆砌的牢籠里。
物質上的供給達到了極致。
當季頂級奢侈品牌的最新款衣裙、鞋包如同流水般被送進她的衣帽間,尺寸精準得如同量體裁衣。
璀璨奪目的珠寶首飾被隨意地放在梳妝臺上,梵克雅寶的隱秘式鑲嵌,卡地亞的獵豹系列,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而誘惑的光芒。
一日三餐由米其林星級大廚親自料理,珍饈美味擺滿餐桌。
黃鈺彗如同一個最稱職的女管家,事無巨細地安排著她的生活起居,臉上永遠掛著溫婉得體的微笑,言語間充滿關切,但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里,卻帶著林清淺無法忽視的審視和評估。
張杭偶爾會帶她出去。
不是校園旁的小餐館,而是魔都最頂級的私人會所、會員制餐廳。
出入皆是衣香鬢影,談笑間動輒上億的生意。
她被要求換上華服,戴上名貴的珠寶,安靜地坐在張杭身邊,扮演一個美麗而沉默的花瓶。
那些在財經雜志上才能看到的大佬們,對張杭態度恭敬,對她則多是帶著探究和一絲了然意味的客氣。
在這種場合,張杭會展現出一種與在別墅里或游艇上截然不同的、游刃有余的社交魅力,談笑風生,掌控全局,偶爾會漫不經心地攬一下她的腰,向旁人無聲宣示著主權。
林清淺的心境復雜到了極點。
一方面,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陳墨那夜在甲板上絕望的哭嚎和卑微的乞求,如同夢魘般揮之不去,時刻提醒著她身邊這個男人的冷酷與可怕。
他碾碎一個人如同碾死一只螞蟻,而她,不過是另一只暫時被他看中的、更漂亮的蝴蝶,隨時可能被丟棄或碾碎。
另一方面,是巨大的、令人眩暈的精神沖擊和隨之而來的、病態的沉淪感。
因為這張臉真的和程默一模一樣
那些曾經只在雜志上見過的華服珠寶,那些令人咋舌的珍饈美味,那些頂級圈子的浮光掠影。
如同最強烈的麻醉劑,暫時麻痹了她因程默之死而破碎的心,也鈍化了她對自身處境的羞恥感。
當在月光下的私人沙灘漫步時,一種虛假的、被精心營造的寵愛錯覺,會悄然滋生。
她開始習慣他的氣息,習慣他強勢的擁抱,甚至在某個被他強勢索取的深夜,身體會不受控制地迎合那具充滿力量的軀體,在極致的感官刺激中短暫地忘卻一切。
她痛恨這樣的自己,痛恨這種背叛了程默、也背叛了自己清白的沉淪。
但每當獨處,看著鏡中那個被華服珠寶包裹、眼神卻日漸空洞的自己,一種更深的無力感和絕望就會將她淹沒。
她像一葉迷失在驚濤駭浪中的扁舟,除了抓住張杭這根強大卻危險的浮木,似乎別無選擇。
而黃鈺彗,則像一個最冷靜的旁觀者,也像一個最高明的推手。
她會在林清淺試穿新送來的高定禮服時,恰到好處地贊嘆:
“清淺,這件太襯你了!杭哥眼光真好。”
言語間強化著張杭的恩賜。
她會在林清淺對著滿桌美食食不下咽時,溫柔地開解:
“多少吃點,身體要緊。”
她更會在林清淺偶爾流露出對張杭的恐懼或迷茫時,用一種過來人的、帶著宿命感的語氣低語:
“清淺,別想太多,能留在杭哥身邊,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他那樣的男人比陳墨之流強多了。”
這些話,像溫水煮青蛙,一點點侵蝕著林清淺殘存的意志。
黃鈺彗眼底深處那毫不掩飾的對張杭的敬畏、臣服和志在必得的野心,像一面冰冷的鏡子,映照出林清淺未來可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