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更精致、更馴服、更懂得審時度勢的黃鈺彗。
這認知讓林清淺感到窒息般的恐懼,卻又無力掙脫。
夜深人靜,當張杭帶著一身酒氣和不容拒絕的強勢覆上她的身體時,林清淺會緊緊閉上眼,感受著那滾燙的掠奪。
身體在沉淪,意識卻漂浮在冰冷的虛空。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恐懼這具身體帶來的歡愉,還是在恐懼終有一天會徹底臣服于這冰冷的金絲牢籠,成為這奢華游戲中又一個編號清晰的藏品。
沉淪的表象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
程默這個名字,如同一個無法愈合的傷口,深埋在林清淺心底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地方。
張杭給予的短暫寵愛和極致物質,像一層薄薄的油彩,暫時覆蓋了這傷口,卻無法阻止它在夜深人靜或不經意的瞬間,重新撕裂,滲出滾燙的血。
這天午后,張杭出門了。
巨大的君庭別墅空曠得令人心慌。
林清淺獨自待在陽光房內,試圖用一本艱澀的藝術史專著來驅散心頭的陰霾。
黃鈺彗抱著一疊剛熨燙好的衣物走進來,臉上帶著慣常的溫婉笑容。
“清淺,你看這件真絲睡袍,杭哥讓人從意大利帶回來的,說是給你的。”
她將一件質地如水、泛著珍珠光澤的煙粉色睡袍輕輕放在沙發扶手上:
“這顏色真襯你,晚上穿給杭哥看,他肯定喜歡。”
林清淺的目光從書本上移開,落在睡袍上。
那柔美的顏色和頂級的質感,在陽光下流淌著誘人的光澤。
她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黃鈺彗并未在意她的冷淡,自顧自地整理著衣物,像是閑聊般說道:
“對了,下午杭哥讓人送了些畫冊過來,說是讓你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掛在云霄宮那邊的新別墅里。”
她指了指墻角一個包裝精美的巨大紙箱。
云霄宮?
林清淺微微一怔。
她放下書,鬼使神差地走到紙箱旁。
里面是幾本極其厚重、裝幀考究的世界級藝術畫冊。
她隨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是蒙德里安著名的幾何抽象畫。
翻開,紙張散發著油墨和歲月的獨特氣息。
她一頁頁翻過,倫勃朗的深沉光影,莫奈的迷離色彩直到指尖停留在一頁。
那是一幅色彩濃烈到近乎燃燒的油畫。
扭曲的筆觸,狂野的色彩碰撞,描繪著一個女人孤獨而絕望的側影。
畫作的標題是:吶喊。
署名愛德華蒙克。
林清淺的呼吸驟然停滯!
程默!
是程默!
在那個深夜,在她因為學業壓力瀕臨崩潰的時候,程默將這幅畫的電子版分享給了她。
他的聲音透過耳機,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和撫慰的力量:
“清淺,你看,痛苦是可以這樣表達的,把它畫出來,喊出來,然后,繼續往前走。”
那一刻,隔著冰冷的屏幕,他的理解和陪伴,像黑暗中的一束光,溫暖了她整個世界。
可現在,光滅了。
只剩下這幅畫,和她無處安放、無法吶喊的痛苦。
巨大的悲傷如同海嘯般瞬間將她吞沒!
心臟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碎!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程默說那句話時,語氣里那份小心翼翼的溫柔和感同身受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