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近乎冷漠的、帶著命令口吻的關心,像一把鈍刀,又在林清淺麻木的心上割了一刀。
她裹緊了身上的薄毯,將自己蜷縮起來,沒有回應。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
一個抽煙,一個發呆。
客廳里只剩下香煙燃燒的細微聲響和窗外漸漸清晰的鳥鳴。
時間在詭異的寂靜中流淌,將昨夜所有的瘋狂和熾熱都冷卻、凝固。
當第一縷真正的晨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滿目狼藉的客廳地板上時,張杭掐滅了煙蒂。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部分光線,投下一片陰影籠罩著沙發上的林清淺。
“時間差不多了。”
他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仿佛剛才那場抵死纏綿從未發生:
“我讓人送你回學校。”
他沒有再看她,徑直走向樓梯,去往樓上的臥室,大概是去換衣服。
林清淺依舊蜷縮在沙發上,像一尊失去生氣的雕像。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艱難地支撐起酸軟的身體。
薄毯滑落,露出布滿吻痕和指痕的肌膚。
她默默地、一件一件地撿起地上被撕壞的衣服,勉強套上。
破碎的連衣裙勉強能蔽體,卻遮不住滿身的狼狽和情欲的痕跡。
當她拉著自己那個小小的行李箱,腳步虛浮地走到客廳門口時,曹文已經恭敬地等在那里,旁邊停著那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
張杭沒有下來送她。
曹文拉開車門,低聲道:
“林小姐,請。”
林清淺沒有立刻上車。
她站在晨曦微涼的空氣中,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那棟燈火通明、如同巨大怪獸般蟄伏的別墅。二樓主臥的窗簾似乎動了一下。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盡全身力氣,才將那洶涌的淚意和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呼喊壓了回去。
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兩個輕飄飄的、帶著無盡悲涼的字眼,消散在清晨微涼的空氣里:
“再見。”
聲音很輕,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破碎的哭腔。
說完,她不再停留,像逃一般飛快地鉆進了車里,用力關上車門。
車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林清淺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涌而出。
她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身體因為無聲的哭泣而劇烈地顫抖著。
那再見兩個字,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沒有正式的道別,沒有最后的質問,只有一場耗盡身心的沉淪和一句徒勞的再見。
車子平穩地啟動,駛離了云霄宮。
林清淺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越來越遠的別墅輪廓,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空洞和那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知道,這一走,就是永別。
而那個男人,那個毀了她又占據了她身心的惡魔,如同最頑固的荊棘,將永遠扎根在她靈魂的廢墟之上。
車子在財大宿舍樓下停穩時,天已大亮。
校園里開始有了學生的身影,充滿了朝氣蓬勃的喧鬧,與林清淺此刻的心境形成了絕望的反差。
她深吸幾口氣,用冰涼的雙手用力揉搓著臉頰,試圖讓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一些。
她拿出小鏡子,仔細擦掉臉上殘留的淚痕,整理好凌亂的頭發和的衣服。
她必須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正常的、即將去留學的、對前程充滿期待的普通大學生。
拉著行李箱走進熟悉的宿舍樓,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推開宿舍門,三個室友都已經起床,正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上午的課和中午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