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曹文留在外面,自已輕輕推開了病房門,像一陣風悄無聲息地滑了進去。
病房內只留了一盞光線極其柔和的壁燈。
蘇瑾側身蜷縮在寬大的病床上,呼吸均勻綿長,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安靜的陰影,睡顏純凈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唯有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在薄被下勾勒出生命的弧度。
張杭在床邊坐下,動作輕緩得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他靜靜地凝視著蘇瑾的睡顏,白日里商場上的殺伐決斷、冷酷算計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軟化了他所有鋒利的棱角。
他伸出手,極其小心地,用指背極其輕柔地蹭了蹭蘇瑾露在被子外的手背,那肌膚微涼細膩。
或許是那熟悉的、帶著雪松與煙草氣息的體溫靠近,蘇瑾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平時總是沒什么情緒、如同精密儀器般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迷蒙,待看清眼前人是張杭時,瞬間亮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日的清冷,但眼底深處卻漾開了一泓名為依賴的暖泉。
“吵醒你了?”
張杭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濃濃的歉意,身體又往前傾了傾。
蘇瑾搖搖頭,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和微啞:
“沒,本來也睡不沉。”
她動了動身體,似乎想撐著坐起來一點。
“別動。”
張杭立刻按住她的肩膀,自已俯下身,一只手臂小心地穿過她的頸后,另一只手托著她的背,像對待稀世珍寶般,極其輕柔地幫她調整了靠枕的位置:
“感覺怎么樣?小家伙今天有沒有再鬧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帶著詢問。
“還好,就是,腰還是酸。”
蘇瑾順從地靠好,目光落在張杭難掩倦色的臉上:
“你看起來很累,事情還沒結束?那些人還在找你麻煩?”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已都未察覺的擔憂。
張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狂狷中帶著疲憊與不屑的笑:
“一群跳梁小丑,聞到點血腥味就想撲上來撕咬罷了,視頻那邊暫時摁住了,跑男第一季的數據把他們砸重金搞的天籟之戰摁在地上摩擦,不過......”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冷意:
“新的幺蛾子又來了,陸則那小子,仗著家里那點底子,砸錢搞了個什么鐵血男團,想明年硬碰跑男第二季,呵,不自量力。”
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溫熱寬厚的大掌穩穩覆在蘇瑾高聳的腹部,感受著里面那個小生命有力的胎動,語氣瞬間切換成化不開的溫柔: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現在,你和這個小家伙,才是天大的事。”
蘇瑾感受著他掌心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溫熱和力量,那常年冰封的小臉似乎被這暖流融化,線條變得異常柔和。
她甚至微微側過頭,主動將自已冰涼的臉頰貼向他放在床邊的手掌,像只尋求溫暖的小貓。
這個細微至極的依賴動作,讓張杭的心瞬間軟成了一汪春水。
“希望寶寶像你。”
蘇瑾的聲音很輕,帶著點難得的猶豫和期盼:
“高高的,腿長,不要像我這么矮。”
她的小手也下意識地覆蓋在張杭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