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市鋼鐵廠的職工宿舍都是五層的紅磚房。
領導的家屬樓在最里面,門前種著兩棵洋槐樹。
晚上九點,楊錦文搭乘公交車回到樓下。
經過一天的暴雨,兩棵槐樹的花骨朵掉落一地,空氣之中充斥著甜膩的花香味。
他走進樓道,上了樓,準備進門的時候,卻猶豫了片刻。
這才重生第一天,雖然凌晨時分見過老爺子,但現在要正式的面對,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前世,楊錦文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病去世,老爺子等于是一手把他帶大的。
一直到楊錦文從大學畢業、當兵、參加工作,老爺子楊大川也沒有再婚。
不是他不結婚,而是選擇的對象太多了。
楊大川屬于那種玩世不恭的人,氣質還稍稍帶點儒雅,而且還是鋼鐵廠的副廠長,自然不乏守寡的良家婦女追求。
但楊大川都給拒絕了。少年時期的楊錦文以為老爸是為自己著想,不想自己遭后媽的罪。
后來他才想明白,自己老爸號稱‘安南市鋼鐵廠迪斯科舞王’,他是不甘心在一棵樹上吊死。
前世,楊錦文在當上刑警支隊的支隊長,準備往副局再邁一步時,老爺子就患了肺癌,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了。
楊錦文因為出差學習,沒有見到他最后一面,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現在重活一世,他心情自然很復雜,激動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恍惚。
楊錦文深吸一口氣,伸手敲了敲門。
不到片刻,里面響起了一個含糊的聲音:“鑰匙都不帶,你小子最近變懶散了?”
門打開后,楊錦文看見老爸嘴里叼著半截香煙。
他伸手就把老爸唇邊的香煙拽下來:“少抽點!”
楊大川穿著汗衫,屋里還放著迪斯科舞曲,他眉頭一皺:“你還管著我了?”
“從今天開始,你得戒煙。”楊錦文看了他一眼,走進客廳,伸手把錄音機關掉。
“不是……”楊大川跟著他過來,仔細打量著兒子:“你小子不對勁啊,今天凌晨,我就感覺你魔怔了!”
楊錦文點點頭:“對,我魔怔了,我媽托夢給我,叫我管著你。”
他走到客廳南面墻上的佛龕,上面懸掛著已故母親的黑白遺像。
楊錦文抽出三支線香,用火柴點燃后,用手輕輕扇掉火苗,向母親拜了三拜,把線香插進香爐里。
“媽,兒子我當警察了,記得保佑我。”
楊大川站在他身后,一直想說話,但礙于兒子在悼念亡妻,所以一直忍著。
“一大早我就聽說燕子河死了人,人不會是你殺的吧?”
楊大川清楚的記得楊錦文早上的表現,又是問時間,又是穿雨衣往外跑,還回家拿走了魚竿,下那么大的雨,鬼都不信他會去釣魚。
他下午還接到了老戰友陸少華的電話,楊錦文從警的事兒是鐵板釘釘的事兒,早就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