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分局,技術隊辦公室的沖印室內。
這個地方一般也叫做暗房,是沖洗照片的地方。
楊錦文擰亮安全燈,紅光像一層血霧浮在空氣里,他捏著鑷子,夾起相片紙侵入顯影液里。
張小英臉部特寫的輪廓從混沌中浮現,她滿臉血污,眼神絕望,嘴角倔強地緊繃著。
定影槽里,散發著硫代硫酸鈉的酸味,相紙上的影像漸漸固定,張小英死后的慘狀清晰可見。
楊錦文用鑷子把相片紙夾起來,固定在右側靠墻的無塵晾干架上,要等一到兩個小時后,才能取下來塑膜。
無塵晾干架上懸掛著相片紙,除了張小英的臉部特寫之外,還有好幾張她手腕上勒痕的照片。
楊錦文若有所思地望著勒痕,良久之后,他才轉過身來,面向門口的貓子問道:“你剛說什么?”
貓子在這里已經待了十幾分鐘,看見楊錦文在忙,便沒打擾他。
現在見他空暇下來,貓子便開口道:“我剛才想問你,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活下來的?”
楊錦文目光一凝:“當事人怎么說的?”
貓子訝異道:“我看你在兇案現場待了一整天,還幫技術隊排除了好幾組無關人員的足跡,我以為你應該清楚呢?”
楊錦文聳了聳肩:“你當我是神探啊?”
“你是高材生嘛。”貓子揶揄了一句,又道:“這個問題是你師父今天晚上在會議上問的,我師父沒回答上來。”
“敢情你是在我這兒來找答案的?”
貓子看他真不知道,臉上的表情顯得很開心,果然,你也就是普通人,只是比我聰明一丟丟。
他正了正臉色,解釋說:“當事人,也就是被害人的丈夫是這么說的,他回到家已經接近凌晨兩點半了,看見老婆倒在臥室里,他們那孩子就在床上。”
“就在床上?”楊錦文向他跟前邁近兩步:“你確定?”
貓子點頭:“千真萬確!孫路的證詞都采集了,他不可能撒謊。”
楊錦文望向無塵晾干架上、張小英死前的那張臉,他不斷地眨眼,最后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
貓子看見他這樣,問道:“你也想到了吧?今天晚上開的第一場偵查會議,大家伙都覺得張小英就是被她老公孫路殺的。”
老婆被害,老公便是重點懷疑對象,反之亦然。
一旦遇到命案,從被害人的親屬關系逐一排查,一個人接著一個人的篩,這是九十年刑警慣用的偵查方式。
貓子分析道:“那孩子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現場咱們都看過,兇手把被害人割了喉,這么殘忍的事情都做的出來,哪有這么仁慈!
他肯定不會放過孩子的,除非兇手就是孫路,這就能解釋得通了。
所以啊,明天一早,咱們就得先查他。”
楊錦文問道:“張小英生前遭受過暴力侵犯,你覺得她老公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嗎?”
“呃……”貓子一時語塞。
楊錦文吐出一口氣:“行了,肚子餓了,咱們去食堂找點吃的。”
貓子點頭:“我就是叫你去吃夜宵的,溫法醫還等著咱們呢。”
兩個人出了門,外間便是技術隊的大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