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日,夜。
安南市,華東汽車站的候車大廳里。
售票窗口的鐵柵欄上面懸掛著一塊黑板,上面用白粉筆寫著始發站,和終點站的城市地名。
安南市去往各縣城的汽車已經停運,最晚的班次是在晚上九點。
由安南市開往省會城市秦陽,以及去往其他省外城市的手寫班次。
此時,候車大廳已經沒幾個人了。
綠色硬塑連排座椅上,坐著兩個男人,腳下放著一個91式挎包,俗稱軍挎。
吳大勇抬起腦袋,臉色陰沉地看向候車大廳正中央掛著的石英鐘表。
表盤旁邊懸掛著一副紅色橫幅,上面寫著:轉崗再就業光榮,等待要可恥!
現在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候車大廳外面已經籠罩著如墨的夜色。
而在售票窗口里面,一男一女坐在各自窗口的座椅里。
男的在打著瞌睡,女的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在看什么書。
吳大勇把視線收回來,向旁邊的楊紅低語道:“老楊,咱們等了快十個小時了,汪彩霞這婆娘會不是拿著錢私吞了?”
楊紅正在翻閱手里的皇色雜志,這是他下午從小販那里買來的。
花了他整整三十元,封面上寫著雜志的名字《花花公子》,以及穿著清涼的大洋馬。
他手里夾著香煙,吸一口后,煙霧在嘴里含幾秒鐘才吐出去,眼睛一直盯著雜志上的露骨畫面。
他也很納悶,抓了抓剛長出來的頭發,反問道:“我說,這娘們是你之前的姘頭,你還不了解她?你問我,我問誰去?”
“你就不著急?”
“著急有什么用?”楊紅眼睛都沒離開過大洋馬,看了一下午也不嫌厭煩。
“實在不行,咱們今天就不走。”
“那是,沒錢能去哪兒?”
吳大勇瞪了他一眼,看著楊紅不著急的死樣子,他心里就有氣。
但他卻不敢表現出來,前天晚上殺人的時候,楊紅干完事兒,割斷那女的脖子,就像殺豬一樣,眼皮都沒眨一下。
而且這家伙還有特殊癖好,手段非常殘忍。
此刻,吳大勇回想起前天夜里發生的事情,他到現在都還有些恍惚。
那女的一聲不吭,死死地咬住含在嘴里的褲子,雙手被反綁在后,身體像是蛆蟲那般,向門檻蛄蛹。
回想著這一幕,吳大勇趕緊把腦袋里雜亂的思緒驅散掉。
他轉頭一瞧,看見楊紅正兩眼放光的盯著大洋馬。
“老吳,你說,這一輩子要是能搞一個洋妞,是不是很帶勁?”
吳大勇懶得聽他胡咧咧,站起身來說道:“我出去抽一支煙,再等半個小時,汪彩霞那婆娘還不來,咱們就去找她!”
“你抽個煙還挪什么地兒啊?售貨員也不敢說咱!”
“我出去透透氣,總行了吧?”吳大勇嘀咕一句,邁出了候車大廳。
外面的廣場上已經亮起霓虹燈光,如魚蝦般的自行車在廣場之外的馬路上穿梭。
夜空傳來像是電壓的嗡嗡聲,震動著耳膜。
吳大勇拿出白紅梅香煙,抽出一支,用火柴點燃后,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
人越是心煩,抽煙就越快,吳大勇現在就是如此,心里沒來由的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