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文抬頭一瞧,母親的遺像確實是有擦拭過的痕跡。
他走到遺像前,抽出三支線香,點燃后,拜了三拜,插進香爐里,然后也用木槌敲了一下磬。
“鐺!”
“媽,我工作忙,對不住,我爸說的那些,你一定得記住了,他要是敢違法,你就收了他。”
楊大川一臉的難受:“不是,你就不能想我的好?當初,不是你讓我南下的嗎?咱爺倆為了賺大錢,還商量了一夜呢,不都是你在忽悠我嗎?
好嘛,現在賺著錢了,你又懷疑我犯罪,這是親兒子嗎?”
楊大川看向亡妻的遺像,叫苦道:“梅娟啊,你看看那咱們兒子,我辛辛苦苦把他帶大,他就這麼看他老子的。”
“行了,行了。”楊錦文吼道:“說說里這些錢怎麼賺的?生意做到哪種程度了?”
楊大川『嘿』了一聲,指著錢箱子:“你先猜,你老爸這箱子里到底有多少錢?”
“用得著猜嗎?一百萬。”
“不是,你眼那麼尖?”
楊錦文聳了聳肩,心里腹誹,前世收繳毒資的時候,他一看,大概就能猜出數目來。
當即,楊大川把他和蔣紅在深市怎麼做生意,怎麼操盤,怎麼成立貿易公司都說了一遍。
路子還是按照楊錦文的路子,沒多大出入,但是呢,楊大川話語里提到了一個女人。
我靠,還是靠女人撈的第一桶金。
楊大川扔給兒子一支煙:“這點錢對于安南鋼鐵廠來說,還是杯水車薪啊,本來是打算存在銀行的,不過時間來不及。
我和蔣紅是跟著兩車貨回來的,媽的,路上太危險了,遭遇好幾撥村匪路霸。蔣紅那把槍一直帶在身上的,拿出了好幾回。”
楊錦文問道:“那你打算今后怎麼辦?”
“今兒晚上就要走,深市那邊還有很多事情呢。”
“那你回來是干啥的呢?”
“我在那邊老是睡不好,還夢游,半夜醒來到處找你媽的遺像,一直沒睡個好覺。
我琢磨著,把你媽遺像帶過去,就放在我臥室里,我也能看看她。”
楊錦文看向母親的遺像,那是她年輕時候的黑白照片。
要說容貌,楊大川那些個『女朋友』完全比不上她。
而且,楊錦文小時候聽爺爺奶奶說過,母親在楊大川最困難的時候跟了他,艱苦樸素過一陣子。
她從來沒有說過楊大川一句不好,半點抱怨都沒有,只是笑,再艱苦再困難,她都笑。
楊大川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但只要看見她笑,他的怒火和壓力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也一直在楊錦文耳朵前念叨著,哪怕他母親罵過他一次,或者是背地里說過一句他不好,他也不會守身如玉到現在。
楊大川對發妻念念不忘。
楊錦文同樣是對母親念念不忘。
兩個男人坐在餐椅里,隔著飯桌,互相點了一支煙,沉默了片刻后。
楊大川問道:“你工作咋樣?”
“挺好的。”
“挺好的是多好?”
“就那樣。”
楊大川看看兒子的臉,又看了看他穿的衣服,罵道:“這麼冷的天,你毛衣都沒穿?就穿兩件外套?”
“我就是回來拿衣服的,我媽以前給我織的毛衣,放哪里了?”
“柜子里,跟我的放在一起的。
要是覺得毛衣穿不下了,你穿我的,我爺倆身高差不多,你媽過世前忙活了大半年,織了二十件毛衣,你十件,我十件,到最后,她拿毛衣針那兩只手,全是凍瘡。”
楊錦文垂下頭來:“媽是冬天去世的嘛。”
“80年12月20日,就是今天。”
“嗯。”楊錦文哽咽了一聲。
隨后,他抹了抹眼角,抬起頭來,清了清喉嚨,問道:“你剛說,今天晚上就要急著走?”
“是。”
“那這些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