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
真正的“可控”,并不是用這個材料控制住這個核聚變過程。
而是用現在的材料,控制住這個等級的聚變過程。
而更先進的材料,它的作用應當是控制更高等級的聚變。
也就是說,
人類和可控核聚變之間,差的并不是一個材料。
而是對于核聚變的掌控。
核聚變就像是一匹野馬。
人們不該想的是用什么樣的鐵籠子捆住它,
而是要想辦法馴化它,
讓它可以在廣袤的草原上以最快的速度肆意奔襲,
也可以在羊腸小道和懸崖峭壁上,小心翼翼的通過。
想要馴化其實也并不復雜,
只需要一個準確的數學邏輯對其進行描述就可以,
按照經典物理學的發展路徑,人們太擅長這么做。
人們能夠通過卡文迪許扭秤實驗測量出引力常量,通過邁克爾遜-莫雷實驗測量出光速,通過比薩斜塔的自由落體測量出加速度,
按照道理來說,他們只需要像先輩一樣,不斷的進行試驗,就總能得出這么一個數學邏輯。
而他們也的確是這么做的。
事實上,從經典物理學中成長起來的現代物理學家,這種經典物理的思維邏輯,基本已經根深蒂固。
而這種思維最切合現實,最切合自己觀察到的世界,所以他們用起來十分得心應手。
可當他們對核物理故技重施的時候,
卻發現了一個無比詭異的現象。
他們能夠通過這種方法計算出一顆核彈的爆炸當量、影響范圍、殺傷性、能量總和……
但當他們目光不斷的拉近,從整個爆炸范圍,拉近到這枚核彈,再拉近到每一個核聚變過程,他們的計算邏輯,逐漸開始失真。
所有的物理學規律和經過漫長實驗所總結出來的經驗,隨著目光的不斷深入,錯誤越來越重。
這種感覺,就像是看一場露天的幕布電影,
當你離遠看的時候,你能看到無比清晰的電影,
但隨著不斷的走近,你會發現畫面越來越模糊,像素塊越來越明顯,
而當你走到幕布面前,你甚至會發現畫面已經模糊到完全不堪入目,
這個問題,曾經一直困擾著整個核物理學界。
曾經有物理學泰斗對這個現象進行了總結,
他們沒有說經典物理學是錯誤的,
而是非常含蓄的說“經典物理在微觀層面下失效了”。
于是,后來就有人開始另起爐灶,從旁邊嘗試用量子力學進行微觀層面的分析。
但一個隨機,就讓他們無能為力。
因為這有一個嚴重的悖論,
那就是微觀粒子層面,是一個完全隨機的物理學世界,
而人類根本不可能創造出真隨機。
這一個悖論幾乎就已經判處了物理學死刑。
雖然,隨著量子力學的不斷發展,無數理論物理學家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理論,
嘗試對這個隨機進行詮釋和定義。
但那就像是用“計算機產出幾個隨機數”一樣,人類并沒有創造出真正的隨機理論,只是創造出了一個一個復雜、更更復雜、更更更復雜的假隨機。
所以,當人類意識到自己對于微觀物理世界已經無能為力的時候,這才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材料學身上。
而這,也是為什么各地研究所對顧然主導的這場計算模型設計感到無比震驚的原因。
因為他們能夠察覺到,顧然的這個計算模型似乎觸探到了真隨機。
過去五十年,經過核物理的不斷發展,
無數科學家在漫長的摸索和實驗之后,對核聚變真隨機問題的解決路徑宣布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