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壯漢子到他身前,伸手來扶他。
焦彥郎怎肯讓他來扶!忍著痛,按著屁股,勉強爬起,兀不服輸,暈頭暈腦地倒呲溜著涼氣,眼仍花著,努力地瞧清這矮壯漢子,叫道:“你他娘的,咋就把老子摔出去了?再來!再來!”
矮壯漢子殷勤地幫他打了下衣袍上的塵土,笑道:“賢兄有所不知。這相撲,個頭矮的往往討便宜。像賢兄你,人高馬大,如小弟俺,個頭短小,咱倆戲時,便小弟俺占了便宜。”
這話凈是胡說了,無非在給焦彥郎臺階下而已。
若換個旁人,或許順著臺階就下了,焦彥郎不然,他是個驢脾氣,不但臺階給了,他不要,還一口戳穿了這矮壯漢子是在說假話,抓住了矮壯漢子,說道:“你休哄俺!俺在衛南縣,亦是相撲的一把好手!甚么個矮的討便宜?從未聽過。你休走,咱倆再來!”
這矮壯漢子頗是尷尬,想要掙開的手,怕真惹惱了他,又不敢用力掙,百般無奈之下,——他剛在與焦彥郎相撲時,猶能分神,已然看見了李善道的到來,只得轉目看向了李善道。
此前不說,只這一個多月來,現在的這個李善道於投瓦崗前,在衛南縣也是看過幾場相撲的,識得高低,焦彥郎不是吹牛,他確已是相撲的好手,然這矮壯漢子顯是更加高明,更是一等一的好手。
李善道呵呵笑著,邁步上前,到了近處,拉開焦彥郎的手,斥道:“十三郎,你姓焦,還真把你自己當叫驢了?不識好歹!這位賢兄方已是留了三分力道,你沒覺出來么?還敢嚷嚷著再與他較試?便較到明天,你也不是這位賢兄的對手!咱們好漢子,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沒甚大不了,最可厭的是輸了還嘴硬,不依不饒!……快來讓我看看,哪里摔壞了沒有?”
焦彥郎悻悻然,指了指屁股,說道,“別的都好,就這屁股疼得緊。他娘的!”剛他是在強撐,這會兒被李善道把他與那矮壯漢子分開,不用強撐了,哎喲喲叫著,捂著屁股,蹲下身去。
隨著李善道過來的高丑奴、秦敬嗣、姚阿貴等無不失笑。
屁股疼,那沒什么大礙,只要沒別的地方摔壞就成。
李善道笑啐焦彥郎了一口,轉過身,正面對向這矮壯漢子,笑道:“小弟李善道,敢請教賢兄尊姓大名?”
這矮壯漢子下揖說道:“是,旅帥,小人王須達。”
早已有另兩個漢子從那百十面生漢子中出來,亦來到了李善道面前。
這兩人順著自稱叫“王須達”的這矮壯漢子的話,也都趕緊地向李善道行禮,同時自報姓名。
一個二十三四歲,身形精瘦,眼睛明亮,未語三分笑,一笑牙很白,說道:“旅帥郎君在上,小人陳敬兒。”
一個四十來歲,曬得干黑的臉,皺紋如壑,滿臉的忠厚,說道:“李旅帥,小人羅忠。”
王須達和陳敬兒都在聚義堂的院外見過,這位羅忠是頭次見。
李善道心頭一動,已知這個叫羅忠的為何會和王須達、陳敬兒齊來見禮。
翟讓說得清楚,撥給他的這百人部曲,是由三個部分組成。
一個部分是一股“三十多人”的好漢;一個部分是一股“四五十人”的好漢,剩下的是從“他們別的伙中”抽出來的人。三十多加四五十是八十多,則這羅忠,應就是從“他們別的伙中”抽出來的那一二十人的頭領了。因其非是他們那伙人的大頭領,故下午時候,他沒在聚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