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良策不敢稱,這幾天閑著,思量出了個省事的小辦法。沐陽兄,前日俺往永濟渠轉了一轉,春夏雨多,水漲得很滿,都快漫出來了。俺的愚見,干脆在永濟渠岸邊挖條溝,將水引出來,渠離魏縣城,最近處只幾里遠,把水引過來,將這魏縣城灌了去逑!豈不最是省事?”
帳中諸將,齊齊矚目於他。
這叫“省事”?“良策不敢稱”,程跛蹄的這句自謙,倒是有自知之明。
然看在他是李善道“十三元從”,資歷深厚的份上,諸將都忍住了,沒有吱聲。
只有一人,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程跛蹄看去,見發笑之人是個矮壯的大頭漢子,非是別人,即劉豹頭。
劉豹頭投李善道的晚,是李善道在興洛倉時收得的部曲,因其勇悍,得到了李善道的重用。
“豹頭兄,你笑甚么?”
劉豹頭粗聲粗氣地說道:“程都督,你的這條計策,還是麻煩。”
“還是麻煩?”
劉豹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永濟渠離魏縣城再近,要想引水過來,溝得挖吧?幾里地的溝,挖起來還不麻煩?俺有個更省事的辦法。”
程跛蹄認真求教:“敢問豹頭兄,甚么辦法?”
“溝亦不用挖,咱把咱的部曲調到永濟渠的對岸,一同往魏縣城吹起,把水給它吹過來!”
帳中諸將再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程跛蹄聽出了劉豹頭是在開他的玩笑,臉皮漲紅了,說道:“豹頭兄,俺真心求教,你、你,你這叫啥話?拿俺逗樂不成?”從馬扎上起身,兩手攥拳,按在腰上。
“程都督,俺怎敢拿你取笑?你說的這辦法,本就不成嘛!大都督,你說是不是?”
高曦往下按了按,止住了大家的笑聲,溫聲說道:“程都督,你先落座。”等程跛蹄坐下,與劉豹頭說道,“劉都督,程都督熱心建策,你卻來作笑,這是你的不對。給程都督道個歉吧。”
對高曦,劉豹頭還是服氣的,便也沒站起,沖著程跛蹄拱了拱手,說道:“程都督,自家兄弟,開個玩笑,你莫見怪。不過,你的這條良策……。”沒再往下說,抹嘴而笑。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諸君,咱們話回正題,魏縣城,怎么打,君等都有何策?”
劉豹頭停下笑,說道:“大都督,俺有一策。”
“都督請說。”
劉豹頭說道:“這幾天,俺沒去永濟渠轉,但在魏縣城外轉了好幾遭。城上守備的虛實,俺瞧的清清楚楚。守卒不算多,拍桿、擂木等械也不多,咱們若是全力攻之,兩天之內,此城必下。唯一有點麻煩的是,俺瞧那城上,弓弩頗具。大都督,咱部的甲士不多,城上如是亂射,不好遮掩。為減少往城下沖時,部曲中箭的傷亡,俺有一策,敢獻大都督。”
“何策?”
劉豹頭說道:“大都督,何不攻城之前,先擄些鄉中百姓?待攻之時,驅百姓於前。這樣,城上箭矢的威脅,不就小得多了么?”
諸將七嘴八舌,議論了幾句,都道:“劉都督此策大妙。”
高曦微蹙眉頭,環顧諸將,說道:“方才俺念將軍軍令的時候,君等未有聽到么?將軍令中明言,禁止殺傷百姓。殺傷尚不可,況乎驅民擋箭?劉都督此策,不可用也。”
“大都督,將軍軍令是令我等城破后,不可殺傷百姓,俺說的是攻城時驅民啊。”
高曦說道:“攻城時和城破后,有何區別?禁止殺傷,就是禁止殺傷。況且,不僅是將軍軍令的事,為何將軍會下此令?自是為免失民心之故。劉都督,如用你此策,魏縣百姓的民心,將軍恐將失矣!都督此策,斷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