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在的行軍隊伍的位置,離李善道有七八里遠。
但在他的位置,回顧的話,能夠望見李善道紅色的大旗。
上午的陽光照耀里,藍天白云下,那鮮艷的旗幟,在一兩萬還師部隊、萬余俘虜、幾千輛輜車、兩千多匹戰馬組成的迤邐隊伍中,最是高大,也最是顯眼。
乃至,旗幟上,“大將軍、右武候將軍李”的字眼,竇建德恍惚都可望見。
卻是當然,“恍惚”就是恍惚,這只是他的幻覺,相隔較遠,旗能望到,字必是看不見的。
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的感慨。
發自由衷的,他嘆與隨從的諸將、諸文吏說道:“李將軍年才二十余,智足以決疑定策,謀足以拔營破敵,威服三軍,臨陣令下,無敢違者,而言禮謙遜,退不居功,真人杰也!此般英杰,卻僅李法主部中六衛十二將之一,李法主帳下,人才就這么多么?”
宋正本、齊善行都沒有從軍,他們留在了樂壽,為竇建德保證后方的安全。
從竇建德參與此戰的文吏,主簿凌敬居首。
凌敬說道:“大王,李法主帳下可能的確是人才濟濟,然能若李將軍者,料亦稀矣。如果他的六衛十二將,皆有李將軍之智勇,又何至他攻洛陽已然數月,至今不下?”
竇建德點了點頭,帶點遺憾地說道:“可惜,二郎是李法主的部將!”
言外之意,眾人都聽了出來。
不外乎李善道是李密的部將,不是他的部將,此其一;若是他的部將,他一定不會只以六衛十二將之一來任用李善道,定然會給李善道以大用、重用,此其二。
范愿、董康買俱從在竇建德的邊上。
董康買不大樂意了,說道:“大王,李善道誠然能戰,可今次大破薛世雄,盡殲其部,難道是他一部之功!末將等前晚,誰不是奮勇進戰?薛世雄,咱是沒擒著,他軍中的郎將、校尉,咱擒殺得少了?光俺一人,就擒殺其郎將、校尉十余!大王何必長他人威風,滅自家志氣!”
竇建德摸著胡須,哈哈笑了起來,笑了幾聲,說道:“俺不是此意,無非就是一句感嘆罷了。這回盡殲薛世雄部,卿等俱有大功!待回到樂壽,論功行賞!”頓了下,與凌敬說道,“主簿,李將軍來援俺時,有李法主的一道來信,俺尚未回復。回到樂壽后,你先代俺將給李法主的回信寫下,表示一下俺對他遣李將軍來援的謝意,再擇些禮物,隨信送往洛陽。”
凌敬問道:“敢問大王,是欲借此機會,與李法主通好?”
“俺正此意,主簿意下何如?”
李密在河南,竇建德在河北。
竇建德原本想的是,李密自攻他的洛陽,自己呢,便立足樂壽,自在河北發展便是。
對李密,他本是沒有相通的打算的。
然而於今看之,李密卻不僅是聲勢強大,部下亦人才頗有,因他改變了此前的想法。
凌敬沒有異議,說道:“李法主在河南,搞出偌大的聲勢,便連咱河北的豪杰,如郝孝德、王德仁諸輩,及前時從渤海南下、而又從李將軍兵援我軍的高季輔等,也都絡繹前往投他。現他固然是洛陽還沒打下,與大王無涉,可往后卻說不好,先與他論些交情,自無壞處。”
“這封回書,主簿可知如何措辭么?”
凌敬笑道:“大王放心,臣曉得。”
“要把感謝之意寫出來,但是也不能掉了咱的身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