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酒宴,李善道因在軍中,未有多飲,于志寧主陪,到二更時分乃散。
第二天上午,再請崔義玄等來見時,卻少了兩人。
崔龍藏、崔智藏兄弟,不見人影。
李善道詫異詢問。
崔義玄吞吞吐吐,說道:“敢稟將軍,大郎兄弟忽生疾病,已還城矣。”
這就更奇怪了。
昨晚喝酒時還好好的,怎么一轉眼就生病了?見崔義玄支吾之狀,李善道心略有悟,摸著短髭,肚皮里尋思想道:“莫非是嫌我禮數不周?”
回憶昨天從見到崔龍藏、崔智藏等起,一直到晚上飲宴,自己都是熱情禮重的態度啊!
不但很給他們面子,只夸贊清河崔氏數百年來在海內的清正之名,像崔逞轉仕五國、及崔逞投北魏時只帶了小兒子,而安排其他的四個兒子跟著慕容德南下青齊等等此類“不倒翁”、“兩頭下注”的事,半個字沒提,且把王嬌嬌親手所制,大老遠送來的乳酪餅,拿出來與他們分享,——乳酪餅一則也是價值不菲,二則與他們分享,也代表自己對他們的親近之意。
卻怎崔龍藏兄弟不辭而別?
李善道現在的實力,早非昔日可比,只單論兵強馬壯,在河北地界,已是有數的群雄之一,若再加上黎陽倉之糧、新殲薛世雄部的威名,那更隱然已超竇建德、羅藝、魏刀兒之上,有何疑竇,無須隱藏,便干脆直白問出,他笑道:“崔公,是不是我昨日招待有所不到?”
昨晚酒后,崔龍藏、崔智藏兄弟與自己說的話,頓時浮上心頭,崔義玄越發尷尬了。
“三郎,你說李將軍是趙郡李氏子弟,卻連我家譜牒、人物都不知曉,哪里是一趙郡李,分明雜李冒稱耳!又以乳酪餅待客。這些權亦罷了。衣冠高貴宴會,竟使我輩候一單家孺子!侮人之過甚矣!李將軍,非副我兄弟之望。三郎,我兄弟明早便還家,你之去留,且自斟酌。”
說這話時,崔龍藏不快的神情,好像還在眼前。
崔義玄當然是不敢把真話稟出,強顏作笑,說道:“敢稟將軍,實是大郎兄弟急病。本是要先向將軍稟報一聲的,病情太急,只好先回城了。未辭失禮,病稍愈后,再來向將軍請罪。”
“果是急病?”
崔義玄說道:“稟將軍,誠是急病。”
李善道嘆了口氣,說道:“都怪我了。早知道他兄弟兩人俱有隱疾在身,昨晚就該讓他倆早點休息。此亦好心辦了壞事,過之在我,在我!”喝令帳外,“十三郎何在?”
焦彥郎披甲跨刀,掀開帳幕,大步入內,赳赳然應道:“郎君,彥郎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