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得道被賊兵的攻城之猛所震驚,亦因此認為,確實是不能只被動挨打,如果只被動挨打,只怕守卒再守不了兩天,士氣就要崩潰了,此際確是需要適當的反擊,又攀城的賊兵主力在入夜后不久,便大都撤下了,城外只余掘城的賊兵與警衛的賊兵部隊,因贊成了他的提議。
以吊車、軟梯為工具,昨晚三更時,楊善會精選了精銳百人下城,突襲掘城的賊兵。可賊兵有備,激烈的廝殺后,下城的百人精銳折損了近半,還好余下的得以撤回了城上。
如果昨晚沒有下雨,可以使用火攻作為配合,楊善會有極大把握,昨夜這一場突襲戰,定能取得勝利!當下城的精銳突襲時,城頭的守卒往尖頭木驢上倒油脂、扔柴草,只要把賊兵的尖頭木驢隊陣點燃,熊熊的大火下,賊兵豈會還有戰斗的意志?勢必盡皆逃散!
火攻用不上,多日的睡眠不足、精神焦慮,卻致使楊善會起了滿嘴的火泡。
先是砸塌了賊兵的一架尖頭木驢,繼又剛打退了西段城墻東邊云梯上賊兵的一波攻勢,西段城墻一時應該不會再有危急的情況出現了。楊善會接過從吏遞來的水囊,抽空喝了口水。
嘴和喉嚨太干了,水往下咽時,都覺得疼。
尚未咽下,東段城墻猛然驚叫大作!
楊善會倉促地把水囊從嘴邊拿走,水灑了他半身,——不過也無所謂了,身上早就被雨淋透,水囊猶沒遞給從吏,他的臉已經轉向了東段城墻,視線才落,面色驟變。
不好!
是賊兵突上城頭了!
……
羅龍駒咬著橫刀,頭個跳過垛口!
腳踩在城墻面上的同時,他摘刀在手。左手邊最近處的一個守卒,長矛刺來。他才剛立住足,來不及躲閃,卻也沒有躲閃!由著這一矛刺上了他左胸的鎧甲,反手一刀,將矛柄砍斷,橫刀往前一個橫掃,逼退了圍殺到至的另外三四個守卒,他叱喝叫道:“賊廝鳥!誰來誰死!”
守卒們受他氣勢所迫,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這次攻清河之戰,李善道原本沒有調羅龍駒參加,而是令他跟著他的從父羅忠,負責后勤方面的事務。羅龍駒與羅忠不一樣,他年輕悍勇,渴望榮譽,哪里肯干后勤這等無聊繁瑣的勾當?再三乞求之下,羅忠只好代他求戰,李善道便允了他的所請,將他及其部曲撥到了東段城墻這邊,協助高季輔及其部共攻此段城墻。他也算是李善道部的老人了,現已任大都督,亦即團校尉之職,然卻以此中高等的軍職,他到了東段城墻后,親自率眾攀梯!
於是,有了此刻的他登上城頭!
盡管這已不是“先登”,在此之前,昨天和今天上午,西城墻段、東城墻段已先后登上城頭三次,但那三次都被打退了,這一次!羅龍駒暴喝罷了,守卒雖退,他反不依不饒起來,提刀前追,便來廝殺,他熱血沖頭,這一次上城頭的是他,老子不是先登,老子要頭個破城!
“誰敢來與俺扠一扠!”羅龍駒再暴一喝。
幾個守卒的軍吏領著三二十守卒,從邊上沖過來,為首者是個旅帥。這旅帥催攆守卒擋住羅龍駒,叫罵道:“入你娘娘!誰敢退?通守嚴令:賊登城頭,退半步斬!”令弓手,“射箭!”
十余支箭朝著羅龍駒和從跟著爬到垛口的羅龍駒的部曲射去!
噼啪幾聲響,羅龍駒甲上已中數箭。
他瞧也不瞧一眼,仗刀已殺到一個后退守卒的近前,抬起左臂,擋住側邊刺來的兩支矛,橫刀對準這個守卒的臉就砍了下去。這守卒只躲開了一半,躲開了臉,刀砍在了他的肩上。
鮮血飛濺,落在地面的積水上,這守卒痛呼了聲,踉蹌退走。
卻那支援的旅帥已到,一刀砍在了這守卒的脖上。更多的鮮血噴出,這守卒的脖子被砍開了大半,痛呼頓止,栽倒地上。這旅帥厲聲叫道:“通守嚴令:賊登城頭,退半步斬!”
后退的守卒嘶叫著,與這旅帥帶來的援兵合為一股,組成了半圓的陣型,攥著矛、舉著刀,向羅龍駒和他身后的垛口圍攻而上!一個接一個的羅龍駒部曲,躍過垛口,跳到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