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正倫恍然大悟,趕緊與崔義玄等跟著魏征,亦進了帳內。
不多時,劉黑闥等將絡繹到至。
趁這段時間,李善道將王君廓的軍報給魏征等傳看了一遭,及將早前初步已經定下的“武安郡兵如果真的南援安陽,那就怎么將其殲滅”的方略,又自思慮了一遍。
等到諸將到齊,李善道起身,操起直鞭,點在沙盤上的成安縣城位置,眼光明亮,環顧眾人,說道:“王君廓急報,今天凌晨,大概就是趙將軍營遭李大黃部襲擊的時候,其營也遭到了敵人的襲攻。他固營不出,守到天亮后,攻營的敵人撤走。已經探查清楚,攻其營之敵,是武安的郡兵!步騎共約四五千。退走之后,現駐於成安縣北十幾里處的野上。主將是袁子干。”
劉黑闥等交頭接耳,議論了稍頃。
高延霸跳將起身,嚷嚷說道:“狗日的,真敢南下!郎君料事如神,卻是都被郎君料到。既然武安郡兵已入魏郡境,到了成安,郎君,還等甚么?趕緊急襲北上,先把他們拾掇了吧!”
“延霸此言,正合我意!”李善道目光炯炯,與諸將說道,“我意,今晚就擇精銳拔營北上!”
今晚就拔營北上!
李善道的聲音在帳中回蕩,充滿了決斷與信心。
陳敬兒遲疑說道:“將軍,剛攻一天城,部曲尚未休整,今晚若就拔營,體力怕會有所不支。”
“武安郡兵應是昨天才剛入的魏郡北境,也應是已經接報,知悉我軍今日對安陽縣城展開了頭一天的攻勢,故我料之,袁子干必是預料不到,我軍今晚就會北上去打他!此距成安,百十里遠而已,至遲明天下午,我軍就能抵至成安城外,足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此是兵貴神速,機不可失。至於‘部曲未得休整’,今晚北上之部,只從沒有參與今日攻城的各營精銳中選揀!兵在精,不在多,四千精卒,加上蕭公騎營再選出千騎,合以王君廓部,足矣!”
眾將面面相顧。
沒說具體打算調多少兵馬北上去打武安郡兵時還好,這一把打算調用的兵額數量說出,膽壯如劉黑闥,不禁的也是有點猶疑了,他撓著胡須,說道:“王君廓軍報中稱,南下到成安的武安郡兵四五千眾,賢弟,卻只調步騎五千往去擊之?就算加上王君廓部,兵力上,我軍也不占太大優勢啊。萬一不能一戰將武安郡兵殲滅,那豈不是……,豈不是就將陷入相持?”
崔義玄漸漸地和劉黑闥等已經熟悉,也敢於在這樣的軍議上發表他的意見了,他贊同劉黑闥的疑問,說道:“是呀,明公。只以五千部曲北上,好像在兵力上的確是少了點。如果不能一戰將武安郡兵殲滅,陷入相持,那反而會影響到對安陽城的圍攻啊!有可能會兩面皆失啊!”
“安陽城內守卒五六千,必須要留下足夠的兵力,才能將安陽看住,此其一;調之北上的兵馬若過多,會影響急行軍的速度,起不到兵貴神速的效果,此其二,是以,北上殲滅武安郡兵的兵馬,我反復再三,已是思定,只能是五千步騎,不能再多。”
李善道語氣堅定地說道,“五千步騎,盡管在兵力上,如黑闥賢兄所憂,與武安郡兵相比,確是不占優勢,但有兩勝在我,一即我剛說的‘兵貴神速’,二則是武安郡兵雖四五千眾,然論及戰力,何能與我軍精銳相比?百里急趨,迅猛進戰,只要將士勠力,此戰必勝!”
眾將都聽出來了,李善道這是決心已下。
劉黑闥緊握拳頭,猶疑盡消,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說道:“賢弟所言極是!那么賢弟,此戰就俺來打吧!今晚就拔營啟程,明天入夜前后,捷報定為賢弟獻來!”
“不,勞賢兄留在安陽,指揮各部圍城,這一場仗,我親自率部往打!”
劉黑闥訝道:“賢弟,你是一軍主將,怎可犯險?”
實際上,原本定下的“武安郡兵如果南下,則殲滅其軍的主將人選”就是劉黑闥。
但在相繼看到王德仁的不服命令、李大黃和安陽城內守卒的囂張氣焰后,李善道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殲滅武安郡兵這仗,他親自指揮。
直鞭往成安縣城的方位上再點了一點,李善道摸著短髭,從容笑道:“將不及薛世雄、楊善會為智,兵不足薛世雄部為眾,何談有險?無非鼓風卷塵,殲之如反掌之易!”
燭火搖曳的光芒下,眾人看之,覺此刻的李善道態雖晏然,甚有睥睨之態。</p>